“您要去伊谢尔伦要塞驻留舰队赴任了,对吧?”强打起精神,有什么更早之前讨论过的话题跳跃出现了,他得牢牢抓住,“司令官参谋?杰克特上将?”
“少将还记得这些,”一边踢掉另一只鞋,一边敷衍了事似的感叹,男人有着将每句话变成讽刺的天赋,“下官受宠若惊。”
明明都有袜子,但像是裸足前行的野兽,奥贝斯坦又靠近了。
这危险的信号令吉尔菲艾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几乎要收紧枪上的手指。
可如果真的开枪……这到底是哪儿?他是醉在一家俱乐部里,随后呢?他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他能在这里开枪吗?
“上校之前在缪肯贝尔加元帅下属做过副官,履历里有些功勋,是什么导致您不再晋升,调往统帅本部后又迁至边境要塞呢?”他没有停下,搜集那些碎散的档案资料,发掘疑点,一股脑地说出口。
奥贝斯坦已经挡住了一半的灯光,他不能停。
压制住他,用他的秘密堵上他的嘴,然后……吉尔菲艾斯想着,他得伺机从这里溜走,逃离这场慌乱的噩梦,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回到莱因哈特大人身边去!
派往伊谢尔伦要塞的新编人员要出发了,明天,是明天,我记得——即便他从伊谢尔伦密告……莱因哈特大人也不会相信他!
如果可以对着莱因哈特说谎……不,他不会,莱因哈特没有理由为了陌生的密报,煞有介事地询问他其中的疑点,顶多会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那时他该如何回答?
我从没有在宫外碰见过一个奥贝斯坦上校,更别说与之交谈了。
可是对方对所谓的“秘密”没有丝毫畏惧,而是在他面前声地轻笑,似乎得出了结论。
“明白了,您是出于个人的兴趣。”
什么兴趣?
“如果是罗严克拉姆元帅对此有兴趣的话,以他的权限,是可以查到的。”但若是一位少将,暂且还不能了解更多了。
奥贝斯坦扬起下巴,看破他背着莱因哈特所做调查的那一刹那,一阵诡秘的红光,在义眼的瞳孔周围闪烁不定。
可能是太近了也可能是残余的酒精作用,吉尔菲艾斯不能承认,他情不自禁地为这个瞬间颤抖,手指扣不住配枪所在,床太软了,他不能轻易支撑身体,坚定地对峙在一盏暖灯之中。
他被不受控的红色吸引,忘却了探究秘密与质问对方的本意,一时透不过气来。
“你还没有,更换它们?”
他记得,奥贝斯坦说过,这敏感的义眼很容易故障,他们初次见面后的第二天,就应当更换了。
“不,这是新的。”但这一回对方没有为此道歉,而是彻底挡在了他与仅存的灯火之间,投下一道,尽延伸的暗影。
从床沿边,穿透了吉尔菲艾斯的身体。
“比起这个,您的反应更值得注意。”男人像是不曾觉察故障一般,并未合上眼睑调整;那视线可以在暗处划出轨迹,一道鲜红的警示,将他涣散的精神都带向不可忽略之地。
难以解释,他那昂扬振奋的下体。
吉尔菲艾斯不是个对战场满怀热情的人,出阵时的紧张与兴奋,都不至于影响他通向欲望的神经;可他在这儿有所变化,突兀地激动在应该冷静之时,好像要打破彼此间的僵持,平添了脑海中翻涌的暴躁情绪。
“不论如何,下官确实令阁下产生兴趣了。”
这不仅仅是替他宣告一种异样欲望的存在,还向前揭示了真相——从上回见面开始,他就凭借莫名的预感,悄悄将奥贝斯坦上校列在了调查名单里。
是吉尔菲艾斯都没有告知好友的调查名单。被识破了百般心思的他任由它们夺路而出,一股脑地冲击在眉心,忽而就成怒火,催着他出手,得有行动。
是的,压制住他。这是年轻少将的首要战斗计划。他抓紧男人早被从袖口中解放的手腕,不用多少擒拿的技巧,便能将人牢牢制服在身下。
全然不顾他们所处何地,又在为了什么争执讨论。
“总算进入正轨了,是吗?”奥贝斯坦没有一点惊惶,陈述事实一般问道,声音里总混合着一种,近乎于叹气的语调。
吉尔菲艾斯不知何故竟然听懂了其中的暗示,手掌像触电似的,松开了能碰到对方皮肤的钳制。但他放不下心来,隔着衣物紧贴的身体,没有松懈。
奥贝斯坦见状,气叹得更深长了。
“看来必须提醒阁下,先前是您要求我将您带走的。”
他说了这样的话?在那种地方对着这种人,说了那样的话?吉尔菲艾斯不能肯定,可他印象中曾狂乱地呼唤过报丧的女神,聆听他的祈求。
带他走,现在就带他走,别留着他可怜的希望再回战场上去,走那必将通向死亡的路——他是弄了对象,向着奥贝斯坦说出这些来了,对吗?
他窘迫得想澄清事实,责怪醉酒的误判,但一定有什么地方产生了更大的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对男人质疑内容的局促。
“上校,我并非同性恋者。”说出这个词汇他尽量做到尊重了,可事实上大脑有一块儿地方判定误的答案,不断否定他割裂的肢体,都在进行不合时宜的举止与反馈。
“从外界传闻和实际接触上来看,这辩解似乎需要打个过问号。”感受到他的松动,奥贝斯坦没有老老实实地躺着,手脚探索起彼此间的空隙,仿佛是要将他的下身推开,抱怨这口是心非的接触,“不过,下官也很难如此定义自身,所以您不必为此困惑。”
这回的暗示,年轻人听不明白了。他只能被尽力挣脱他退后寻找枕头的男人盯着,石头雕像似的,暴露出知的神情。
奥贝斯坦在靠稳了以后并未甩开他逃离,而是抽出衬衫下摆,解开裤腰,费力拉过他僵硬的手,一起探进,不属于他的私密之地。
那是不能被定义的,恶魔的恩惠。吉尔菲艾斯不敢动作,却有另一只手拨乱他的指尖,自另一个男性的性器之下滑过,少了一点凸起,又多了一片湿软的起伏。
“如果非要用旁人的说法加以概括的话,”奥贝斯坦为自己生命的立论,先下了一道武断的注解,“我只是个会被鲁道夫大帝排除的劣等基因。”
一如上回一样的说法,但不是指眼睛。
残疾,畸形,拥有不完整的男性性征,却又多出了属于女性的部分。他的手被按在那未知的秘域上,启齿但说不出话,愣神了不知多久,只能乖乖地让全部邪念的化身封起咒骂的双唇。
奥贝斯坦突然吻了他。贴上来的那一刻,那魔鬼般的眼神好像在嘲笑他,好像他是在全心全意等着这个吻。
“您确定您不是吗?”魔鬼在他耳边低语。
是什么?不是什么?一个同性恋者?还是要求命运女神带走的灵魂?
吉尔菲艾斯抽不开手,只是被那双义眼锁住,浑身仅余在最近处吞咽口水的力气。
是的,压制住他,用他的秘密,堵上他的嘴。
他没有。他追过去,把人抵在枕头里深吻,也没有违背自己的策略。
本就困难的呼吸,一时间断在这里。
如果是猎人,你又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