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我覺著陳炎看澄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渣男,眼底有股隱晦的、被拋棄的怨念,我尋思這該不會是澄夜在天相門時惹的風流債。天相門的弟子相繼畫符施咒,想查個所以然,但都一無所獲,情況雖然弔詭,但也只能將他們的死因歸於猝死。
最後掌櫃的還是報了官,官兵們將這幾具屍體歛走後,這場騷動算是暫時平息下來。我回到二樓雅室,後知後覺意識到我這三個徒弟竟是如此沒心沒肺,我在一樓忙的時候,他們三個在這邊談笑風生。
坐到位置上後,阿瑜立刻又偎過來,貼心地給我斟了杯茶,甜甜地說:“師尊辛苦了,喝茶。”
我很好哄的,我氣消了。我接過阿瑜倒的熱茶,正欲喝下去時,卻發現雅室裡多了個人。陳炎站在桌邊,沉默地注視著澄夜,眼眶微紅。他這神態讓我想到給命文學裡的那些男主──男主手撐著牆,把對方圈在懷裡,吐息炙熱,紅著眼睛說:“回到我身邊,命都給你。”
草喔,澄夜、不,顧羨瑜,你在天相門的時候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我好奇地望向澄夜,澄夜搖晃著茶杯,似笑非笑,表情比我平常看見的淡漠許多:“好久不見,陳師兄。”
陳炎眼裡只有澄夜,聲音低沉,透著股哀戚的啞:“為何離開天相門?”
我跟阿瑜阿明都被當成了掛件,我這仙尊被吉祥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習慣了。阿明倒是識相,看到陳炎的時候,他就自動擠到了我跟阿瑜這邊,現在我們三個就跟吃瓜群眾一樣,看著陳炎在澄夜身邊坐下,但澄夜連正眼都不給一撇。
澄夜戲謔一笑:“陳炎師兄,我去哪裡,與你有何干係?”
“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你為何偏要──”陳炎猛然止住話音,無端瞥了我一眼,又沉聲道,“別再胡鬧了,澄夜,隨我一同回去天相門。”
看他這眼神我就懂了個七七八八,那些討厭我的人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合著他是覺得澄夜拜我為師不合適唄,他這顧慮我明白,畢竟我在外聲名狼藉,最廣為流傳的傳聞就是我真正的境界只有五重境,我德不配位──事實比他們能想像到的還離譜,我其實只有二重境。
幾百年前傳聞甚囂塵上的時候,那些看我不爽很久的修士就趁機發難,一名七重境修士向我發起比試,比試輸了我就要讓出仙尊的位置。我對仙尊的名號沒有留戀,加上我怕麻煩,喜孜孜地掐了算盤,決定不戰而降,比試那天我快樂地窩在屋子裡當廢物宅宅,沒想到謝衍替我去了,一劍就奪去對方性命。後來清玉真人告訴我,謝衍放話說不服江離就是不服他,於是再也沒人來找我麻煩了。
我捏著下巴打量陳炎,先不論他嫌棄我這事,也不管澄夜的本體是顧羨瑜這事,我現在好歹是澄夜的便宜師尊,不可能由著一個外人欺負澄夜:“陳師侄,拜師可不是兒戲,你這是要當著本座的面搶人?”
沈宸夜的眼睛一亮,師尊還是疼他的,師尊心裡果然有他。
陳炎轉過身來,朝我微微鞠躬,面上的作派是足夠的,聲音聽不出來多少敬意:“尊上,澄夜不懂事,希望您能寬宏大量,讓陳某將澄夜帶回天相門。”
我放下茶杯,微笑道:“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