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梅花的暗香浮動,一陣強風迷住了顧羨瑜的眼,梅花飄落,再睜眼的時候,顧羨瑜的神情流露出絕望的錯愕,被他貫穿胸膛的不是江流,而是江離,他中了江流的鏡花水月。
江離唇角都是血,伸手撫上顧羨瑜的臉龐,沾了血的指尖在顧羨瑜白皙的臉龐上劃下一道紅痕,哭泣似。
“阿瑜......為什麼要殺我......”
顧羨瑜的雙手顫抖,無助地搖著頭,眼中氤氳水霧,淚水奪眶而出:“不是的、不是的......”理智的崩潰讓他再也握不住劍。顧羨瑜鬆開手,赦罪在落地的同時碎成點點星光。
“師尊、師尊......”顧羨瑜哭泣著,想要伸手擁抱住江離,然而他才剛往前踏出一步,身體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他怔怔地往下看,黑色的劍刃由後至前地捅穿了他的肚子,孕育著他與江離的寶寶,那小小胚胎的子宮。黑劍往上移動,顧羨瑜猛地嘔出一大口腥血,隨著劍身的抽出,他癱軟倒地,朦朧的視野中映出同樣趴倒在地的江離,被痛覺磨鈍的大腦慢半拍地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他的師尊臉上淌滿了淚水,唇瓣歙張,一直在呼喚他的名字,努力地朝他爬過來。顧羨瑜心滿意足地綻出淺笑,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師尊的手,師尊的手很溫暖,就像太陽一樣,彷彿能夠融化一切寒冰,太好了,師尊還活著,他沒有殺掉師尊。
“阿瑜,不要睡著......阿瑜!”我爬到阿瑜身邊,阿瑜的下身全都是血,刺目的,猩紅的血,我茫然地注視著這一切,我的三個徒弟都失去了意識,生死不明,為什麼會這樣。
我的大腦飛快運轉,我的理智岌岌可危,只要再受到一點刺激我就會徹底崩潰。我想到我的身份,在這本總受肉文裡,我是一個反派炮灰,依照劇情把主角日懷孕後我就可以去死了,但是我日錯了人,我的死期被延長了,但我終究還是得死,因為我是個炮灰,所以現在這個命中注定的結局降臨了,可是這又關我的徒弟們什麼事?
啊,原來如此,我忽然想通了一切,是我拖累了我的徒兒們,因為他們跟我待在一起,所以天道決定把他們的存在也抹煞掉,如此一來,劇情就會被扳回正軌。
可是現在這樣算什麼,我死了就算了,我死掉也沒關係,可是我的徒弟,我家崽子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必須要被這樣對待。
我哭泣著抱住阿瑜,身上的撕裂傷口在隱隱抽痛,這點傷痛對現在的我來說算不了什麼,我可以忍耐,但是我不甘心,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江流的嗤笑聲傳進我的耳畔,我抬起頭看他,他在笑,笑得如此愉悅,我們歷經的苦難於他而言就是個笑話。
悲傷。
憤怒。
憎恨。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八百年來,第一次如此渴望殺死一個人。可我是如此弱小,跟螻蟻一樣輕輕一捏就死了。
所以拜託了,誰都好,請幫幫我,救救我的徒弟們。
無論要我付出任何代價都行,請替我殺了面前這個男人。
當我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時,我腦袋中死撐著的那條弦應聲斷裂,一寸寸的黑暗襲向我的意識,我的眼前一黑,再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