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怡春宫送来栗子糕。
我拿着栗子糕,回忆起当初我们四个人争抢的场景。
前尘往事已如风,梨花落,几分合,绿水江头有人歌。
康熙九年,大清朝蒸蒸日上。辉煌的康熙盛世渐渐展开画轴。朝野,索额图和明珠水火不相容,前朝连着后宫,赫舍里皇后,明妃表面和颜悦色、姐妹情深,底里貌合神离,彼此算计着。
朝廷力主加强科尔沁的管理,索额图上奏:怡亲王年事已老,镇守边关,恐力不从心。圣上可酌情免去怡亲王的职务,招入京城颐养天年。表面上体恤怡亲王操劳,实则是夺权。
云儿知道后,气不平。幸而太皇太后毕竟是娘家人,皇上并未应允。后宫里的女人争宠夺爱为着自己的前途,也关联着家族的兴衰荣辱。云儿执意也在后宫中角逐,我相劝果。
许久没有回家,爹爹不知怎样。我求了皇上恩准几日回家探亲,皇上不放心特嘱托图海相伴送我回去。
爹爹早几日就接到我家信,连忙找人收拾了屋子,准备了我爱吃的。刚一入门,爹爹老泪横流:“我的女儿,越发漂亮了。”
爹爹苍老了许多,我的心一阵酸楚勉强挤出笑容:“爹爹,好容易回来一躺,可不许伤心。”
“今日你回来的倒巧,林家的公子也在府里。”林家公子那不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么?我含在嘴里的糕点差点呛到喉咙。图海瞪大眼睛看着我,爹爹招呼仆人去请。
“怎么瑶花,你已经指婚了。”图海叫道。
少时,从西角廊走进一个穿着白衣青年公子——林慕白。我和图海异口同声的叫道。林大哥没想到图海也在场,脸一僵,速尔又恢复常态。
“图兄弟,没想到我们竟在这里遇上了。”林慕白寒暄。
“你就是瑶花的未婚夫?”
林大哥微笑,转而看着我。我的脸一阵灼热,心乱如鼓。我早该猜到,林慕白眉宇之态和画上的样子很是相仿。怨不得我见他心会不由慌张,见他惆怅心会如此疼痛。
“上次你去永城,爹爹不放心。飞鸽传书让慕儿相助,你们在永城之时,见过了。”
“爹爹,竟不告诉我。”
林大哥笑说:“那次是我让叔父替我隐瞒。些许日子,不见,你过得好么?”
我双腮绯红。图海狠狠瞪了我一眼,敌视林慕白。
是夜,我又在梦中遇见瑶花。她在迷雾中看着我,向我说话。她恳请我好好照顾林大哥,她说着,泪水流下。
我想问,可不等我开口她彻底消失在迷雾中。
睁开眼睛,月光照进屋里。春罗睡熟了,脸上挂着笑意嘴里还咕哝着梦话。
穿上衣服,月影下散步。
“你也未睡着。”林慕白走过来说:“一起走走吧!”
我瞄着他的侧脸,月光辉映下他的脸那样柔和,就像他的声音一般像水一般柔软:“林大哥,图海和我一起来。你小心。
”我方欲说出口,林大哥示意我不要说。
“你放心,只是你,在宫里的日子可还顺心?”
“我尚好,宫里万事艰难,但幸而皇上多方照顾。我不至于太艰难。”
听我说皇上,林大哥眉皱:“宫里再好,也比不得外面自由随性。”
“那是自然,林大哥,那夜我说的话,不知你可明白了?”
林大哥沉默良久叹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
“不要提这些了,莫要辜负如此月色。咱们都别说话,静静走一会儿。”月亮下,两个斜斜的影子蹒跚。
林大哥送我到门口,我低头沉吟:“林大哥,指腹为婚的事情,我觉得……”
“我知道,这对你太突然。家父刚过世,这般情况也不宜提及婚事。但,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为我的妻子。我会等下去!”
他还是这么温柔,声音如水。
我思付:我与林大哥这一种欲远不远,推不开,靠不近的心情。
究竟是我的心颤动了还是瑶花的心在动。
清晨,刚一推开门便迎上图海铁青的脸,着实吓我一跳:“这么早找我,有事?”
“可不是那么早,我昨晚一宿都守在你门口。”
“你不睡觉,跑这里给我站岗。这是我家,没人会对我怎么样。”
“哼,昨儿还冒出未婚夫,谁知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我们皇上对你痴心一片,你不理睬。我当你真的厌倦宫闱。合着半天,你竟是别人未过门的媳妇。害的皇上白白为你花费心思。可恶至极!”
“你这是犯得哪门子怒。指腹为婚起初我并不知情。再说你也没向我打听。婚事是上一辈子的定下事情。”
“再说他三宫六院的,我这一个未见过面指腹为婚的丈夫,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我忍不住酸两句。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女人脚踩两条船,就是伤风败俗。”
“你歧视女性!”
“你水性杨花!”
“喂,我又不是皇上的女人,你这恼什么?”
“怪道不领咱们圣上的情,合着心里早有了别人呢。”
“别胡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昨夜,你们都那般光景,我都瞧着呢。”图海义愤填膺,我脸一红,猛地踩了图海一脚。图海疼得嗷嗷叫,气的说不出话。
“皇上可早就下旨,若你在干那些背后偷窥,潜入府第的事情,定不饶你。这会子,我要替皇上好好教育你。”
“上次我帮了你,这会子你倒打一耙。哎呦呦!”
本来还有几日探亲假。奈,图海死活不愿意,催着我回京。我知道他的心思,很不睬他。不想,他竟禀告了爹爹,拿皇命为难。爹爹为难,只好催着我回京。
我不舍的看着爹爹半百的鬓角,狠狠瞪了图海,图海不以为意撇过头不理睬:“爹爹,瑶花去了,你可要好生保重。镖局的事情不要太操劳。”
爹爹早已泪眼模糊:“勿要挂心家里。你好生照顾自己。别耍性子。”
我转而看着林慕白,他苦涩的脸挤出一抹微笑:“等你出宫之日,我带你去马场骑马,还能听到江南最流丽的曲子。”
“可巧了,过几日宫里便有戏班进宫表演。我还没听过,早就听说江南曲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几回。林大哥,我可记住了。”
林慕白一怔,笑道:“这一笔,我欠下了。叔父作证!”
春罗哭肿了眼睛,依依不舍。她将家里的老鹦鹉带着,爹爹轻轻对她嘱咐了几句。
春罗一上车边哭的稀里哗啦,我撩起帘子爹爹正用着衣襟抹眼泪。林大哥雪白的袍子翩跹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