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三天,拆掉绷带后,白皙的皮肤上只能隐约看见浅色的疤。
小奴隶的伤完全好了。
李玖也终于忍不住了。
天还没亮,他就把人从床上拎起来,大爷似的指手画脚。
“大少爷是不是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用手指戳在文佑肩头,又反手指向自己,“我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多天,连床都给你睡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呐?”
作为一个睡姿格外放飞自我的男人,为了防止半夜压到文佑那遍布全身的伤口,李玖含泪打了数夜地铺。
想到这里就觉得委屈,每天晚上躺在地板上硌得腰疼的时候,他就怀疑自己花不是自己的钱买了个祖宗。
文佑穿着李玖的旧衣服,很乖地坐在床沿听训。他的后背挺得笔直,身量高挑,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也天然带着股贵气,这种人应当坐在万众之巅,此刻规规矩矩地缩在一张狭窄老旧的床板上,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不属于这里。
李玖心头闷闷的,撇了撇嘴,问:“会做家务吗?”
文佑努力回忆,当然又一次疾而终,只好摇摇头,轻声说:“可能不会吧,我不记得了……但我可以学。”
这话李玖其实是不太信的,李府上的公子小姐就没一个沾过洒扫、做饭、洗衣之类的事务,他们连擦个桌子也要抱怨弯腰会让他们腰疼。一个小小的李府都如此,像文佑这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就更不用想了。
于是李玖只是和他说了下家里各种物件的摆放,非常不走心地演示了一遍该做些什么,就自暴自弃地离开了。
“你如果实在不会就别乱动,我可不希望下班回来还要收拾一团糟的家里。”他十分不放心地交代。
走出屋子的时候顺手扯上房门,李玖举着门锁沉默半晌,最后又收起来,背着手若其事地走出后院。
李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啧啧,真是可笑。
下人的工作聊的很,即使管事也是一样。旁边的仆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反正没有上头的人在,李玖也懒得管他们。
“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娶了街上卖米粉的小翠姑娘。”
“美得你,小翠姑娘水灵可爱,哪轮得到你?”
“呸,人就得理想远大点,老子还喜欢西街的花魁呢!”有人提出反驳,搂住上一人的肩膀,挤眉弄眼,“因为她活儿贼好。”
“嚯!那我今晚可要去试试!”
“很贵的,你有那钱吗你!咱俩凑凑一起上呗?”
一帮老色鬼凑在一堆起哄,荤话匣子一开就刹不住,越说越不堪入耳。
一人凑过来和李玖套近乎:“管事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改天也让咱们喝喝喜酒呗?”
真是个好问题。李玖掀了下眼皮,说:“贤惠点,少给我惹麻烦就行。”
“要求这么低?”那人表示难以置信,“咱做人别这么悲观。”
李玖扒拉开他,心道我只是比你们多点逼数。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还是很清楚的,相貌平平,没读过圣贤书,干的还是不算体面的活计,哪个有能耐的姑娘看得上他?
他没喜欢过谁,但不难刻画出未来另一半的模样,因为那肯定是个跟他一样平庸得没有任何特点的女人。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话题。
“管事的,今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西街喝个小酒,哥几个请你,”那人用肩膀拱拱他,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今天让下一批人早点来轮班呗。”
西街,又称花柳一条街,上那可不是为了喝酒。
李玖其实没什么兴趣,甚至有点烦躁,但想了想后院的小奴隶,最终选择点头应下,让老色鬼们恨不得扑上来亲他一口。
夜幕很快降临,到了西街后,这帮大老爷们也不是真心要请他喝酒,在一众娇俏的嬉笑声中,几人点几蛊酒,随便说些场面话,就纷纷搂着姑娘爬上二楼的包房去了,徒留李玖一人在一楼大厅干饭。
他数着时间,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
等到午夜时分,其他雄性在温柔乡里沉浮的时候,他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味向外走。
夜晚的冷风吹得人汗毛直立,李玖紧了紧衣袍,打着呵欠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