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说不出话,因为凌迟的第一刀,便是剐舌——这是为了避免犯人在行刑时乱喊乱叫,胡乱攀扯。
按理说,谢清晏心中应该快慰的...可是并没有,她只觉得悲哀,趣,力。
赵徐的痛呼声与刑场周围看戏百姓的欢呼声大相径庭,谢清晏从排斥,到麻木,到一点也听不见。
望着赵徐被一刀刀缓缓切割的身躯,谢清晏居然哭了,是因为从赵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舅舅吗?还是窥见了自己笼中鸟的一生?
一滴泪悄然划过脸颊,她喃喃道:“这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想不明白?人的命,哪由得到自己选...”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半点,不由人。
...
谢清晏怕黑,怕鬼。从前不在相府歇着过夜时,她总令近侍将屋中的灯点的格外地亮。
她监刑昌平候的事,人不知,人不晓,于是她的近侍也十分懂事地将她屋中的烛火点得更亮了些。
毕竟,白天见了那么可怕的场面...谁能不害怕呢?
那近侍本想着谢清晏会夸他,却没想到半夜三更的,脾气古怪的太子殿下竟还未睡着。
近侍被她唤醒,没好气地鞠了鞠身,等待着谢清晏的吩咐。
谢清晏递给他一封信,沉声道:“这封信明日快马送去蓟州给幸相...你把灯都灭了吧。”
一向怕黑怕鬼的太子,莫不是吓傻了?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却破天荒地不点灯睡觉了?
那近侍虽然震惊,但仍照做。
灯被吹灭,她陷入一片死寂可怖的黑。
...
谢清晏的信有两张,其中一张内容如下:
幸世邈,你知道的,我是个怕黑的胆小鬼。
你在齐京时,我自己睡觉从来不敢熄烛火。
现在你走了,我倒是不害怕了...其实也是害怕的,只是心里清楚,害怕也没有用了。
你不在齐京了。
第二张内容极简短,似乎在刻意避讳:
勿动他。
这个他,指陆康也可,指幸世邈也可...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