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林钟?”
毕后柏的声音比以前更加低沉也更加复杂,卫林钟闻声侧身,眼前的毕后柏让他一惊。
灰黑相间的发丝半批在身后,及腰的发就像数蛛网妄想将毕后柏的身躯缠绕禁锢,花青色的长袍在朦胧月色下显得极为阴冷,瞳孔微缩一个句号被一个棕色的星球圈中,整个宇宙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几道血色的血痕。
卫林钟要倾泻出来的话被一股气哽住了,吃惊远远比不上心脏尖上酸疼来的持久,指尖在小幅度的颤抖,他记得他明明将毕后柏拉出深潭的。
“卫林钟。”毕后柏抓住轮椅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就像一个个伏身野兽的脊梁。
“……后柏”卫林钟艰难吐出这两个字。
“卫林钟……”
毕后柏看着叠坐在轮椅上的卫林钟,肩膀单薄得很,四年过去了,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卫林钟他想他想得要命,他每一晚入睡从狗吠到鸡鸣害怕卫林钟永远醒不过来。
看着活生生的他,毕后柏恨不得将他藏进皇宫深处,夜夜看着他,日日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卫林钟拉了拉他的衣袖,想用他手心的温度来温暖冰冷的衣袖。
毕后柏抑制住自己阴暗的想法,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然后将卫林钟从花间亭推向了长廊里,绿藤攀着木柱开出橙红色的花儿来。
卫林钟见过那种花,祝荣枝从前在院子种过,陵苕,蔓生,依大木,久延至颠。
“花间亭什么时候种了这个?”卫林钟偏头轻声问他。
“顾惊春弄的。”毕后柏回答道。
卫林钟顺着花看到满天繁星,橘红的花将一颗一颗星星环抱在怀里,他吸了一口气,夜里空气微凉。
“月见草还有吗?”卫林钟问他。
毕后柏一愣,当看看向卫林钟的时候,那人正惬意的吹着晚风,莫名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没了。”
许久,两人再次开口。
“怎么没了?”卫林钟睁开眼问他。
“烧了。”
卫林钟:……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卫林钟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当朝皇帝都是毕后柏了,烧个山算什么,烧了整个天盛……也是不行的啊喂!
“你这是……烧了多久?”
“足月。”毕后柏说。
卫林钟咽了一口口水:“那……理解理解。”
卫林钟不清楚的是,毕后柏只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毕匠空宫中所有罪人都处决了。
毕匠空告诉所有人他克母克亲,人却不知他的所有亲近之人都被他的父亲杀害,那片柏树林是整个他的坟墓。
毕匠空临死前都在嘲讽他,毕后柏也给他了一个痛快。
空气又安静得只剩下流动了,卫林钟舔了舔干涩的唇,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被时间抛弃了四年,但他明白这四年里没有人抛弃他。
“你觉得夏忍冬怎么样?”卫林钟试探性地问了他这个问题,谈论他喜欢的人,应该会符合中两个应弦好友该做的事,也能了解一些他们的进度。
卫林钟:如果天才有代名词的话那就是我。
就在卫林钟为他的机智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冷风从他的胳膊直接到他的颈部。
“你,很喜欢他。”毕后柏冰冷的声音让卫林钟的思绪瞬间理智。
卫林钟啊卫林钟,首先毕后柏和毕琅庚已经掰了,这是为什么!肯定是你那宝贝儿子啊!现在毕后柏肯定误会你了,你等着从高山流水到抽刀断水吧!
此时的夏忍冬在远方打了应该喷嚏:我又背锅了?秋夜微凉,星宿奇丽,行且思君坐也思。
卫林钟:勿念,给你找锅呢。
反应过来的卫林钟几乎用了他一生中最准确的词语来辩解:“我对他只有父……咳,最纯净的兄弟情,我问候他纯粹是对弟弟的爱护以及关心!”
毕后柏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有一天夏忍冬花枝招展的出现在他面前,含情脉脉地说,卫林钟顶着风雨特意跑了几十里路为夏忍冬买的簪子。
看着卫林钟这么大的反应,果然他们之间还是有事的。
最后,在卫林钟担惊受怕和毕后柏满腹狐疑中结束。
不过,很快二人就能剥开云雾看晓星了。
……
第二次去剋城的路上,卫林钟感慨万分,腰间的白扇被车窗帘子后透过的阳光下光芒更加白净,系统在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消失了,以后他也不必但心扇子丢了后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前几天顾惊春找到工匠将那把扇子改善了,棱形的刀片嵌在白纸里,机关精巧得收缩自如,自从遇见顾惊春之后,卫林钟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钟,我们到了。”
顾惊春抬起手,动作自然得只比他做药稍逊,黄沙漫天也挡不住那张明媚干净的脸。
“谢了!”卫林钟发自内心的说。
“我都养你四年了,谢谢怎么够。”顾惊春嘴上虽然说着,手已经将卫林钟接了下马车了。
剋城外是一片竹林,二人白衣袂被拉入竹林中。
“可是我不想以身相许哎。”卫林钟说着。
不大不小的声音惊起靠近地面的飞鸟。
“我从来没有听你叫我一声顾哥。”顾惊春埋怨道。
微风和煦,层层的竹林挡住了外面的风沙。
“……”卫林钟僵硬地看着顾惊春,怎么说他也算看着顾惊春长大的,但是卫林钟不敢把他的心声说出来。
“哎。”这声叹息短促而感情,简单的一声感叹,卫林钟倍感压力。
“……顾哥?”
我对不起我的节操!!!
顾惊春轻笑一声:“走吧,前面就是了。”
如果说外面的剋城望而不前,里面的剋城可谓是世外桃源。
四座山将一座城环抱着,不知是轻云还是薄雾浮在城上,没能挡住漫天金光,光剑从浩瀚寰宇下插入人间。这里不同于阳春城的时律,阳春城谢了春红,这里芳菲正盛。
“林钟!”
祝荣枝和卫介沖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了。
卫林钟问声激动地转身,许是夫妻二人笑容太温馨了,他的注意渐渐从二人头上的银丝移开。
他花两世得到的亲人正在向他挥手。
“爹!娘!我回家了!”
……
顾南华也住在剋城,听说卫林钟要开医馆就主动请缨愿意帮助他。
顾南华:我真是一个祝侄为乐的好师叔。
卫林钟对中医本就有些研究,在顾南华的教导下,卫林钟对中医有了新的认识。
卫林钟:挺玄学的,但是很科学。
没听懂。
卫林钟:不懂就对了,不懂就是玄学,懂一点就是科学。
顾惊春也在剋城开了一家调香的小店铺,卫林钟光临过几次,然后再一群疯狂的女人中狼狈逃走。
还有一次他去给祝荣枝买香,甚至遇到了一个男人想要对他上下其手。
卫林钟:以前不理解顾惊春为什么要给他扇子升级,现在懂了。
“郎中,郎中,外面来人了。”春红摇着卫林钟的衣摆。
春红来这儿是顾惊春的安排,卫林钟知道他还不起顾家的人情,也就随着顾惊春去了。
“好了好了。”卫林钟揉了揉半眯的眼,今日阳光盛得可怕,卫林钟被热得一蔫一蔫的。
他起身理了理他的衣服,红衣似火烧满了这个堂室,他很少穿鲜艳夺目的衣裳,主要是穿白衣熬药容易脏,黑衣熬药脏了看不见不好洗。
你问他为什么钟爱穿白衣。
卫林钟:因为飘啊!
“郎中。”
走进来的是一名女子,长发束得很高,黑衣裹紧显得十分干练,皮靴镶银饰又让她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你这是……”干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