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后柏记得他人生中第一抹色彩,是小时皇上第一次给他做的衣裳,那是花青色的,他觉得很像天空。
春天的夜微冷,他的发丝在风中有些凌乱了,后背发凉,他知道背后的柏树应该也随风动了。他握着一个竹简,岁月将简上的绳子磨得有些破了,坎卦那一列字已经被他描了很多遍了。
有些想让夏日快些到来,月见草也会在林钟时开的。
“清夜尘,月色如银。*”清澈的声音与这月色倒有些般配。
“宫里的月亮自然与别处不同。”毕后柏回答。
“陛下的神采还是不佳。”顾惊春看着神色厌厌的毕后柏,感叹道。
“吊着命罢了。”毕后柏慵懒地倚着木椅,眯了眯眼看清了顾惊春样子。
“燕世子要送到卫夫子那里吗?”顾惊春问他。
“卫夫子太过仁慈了,教不出深宫里的人。”毕后柏否决,“放在你身边倒是可以。”
顾惊春挑了挑眉:“那臣还是吊着陛下的命吧。”
毕燕暮,是毕后柏的养子。
他登基到现在未曾有过妻室,漫漫后宫一人做伴。朝中臣子当然不满,前几年春季塞几个过来,不过都被毕后柏退了,退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往这边塞人了。
毕后柏太过阴戾,加上未过三十就一头几乎白完的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死过的枯木,让整个朝庭都好像死气沉沉。
直到毕燕暮的出现,现在的毕燕暮才八岁,还是活泼开朗的年纪,让这个宫中有些逢春的迹象。
顾惊春见过他几次,觉得那孩子眼里很干净,他喜欢没有经过尘世污染的眼睛了。
“林钟……身体最近如何了?”毕后柏问起了他最近一直想起的人。
顾惊春抿了抿唇,月色打在枝上的阴影落在了他的右眼上,他开口说:“身体很好。”
卫林钟也挺关心毕后柏的样子。
“你安排个时间,朕想见他。”毕后柏说。
“只是恢复得比较好,他的身体还受不了如此大的折腾。”顾惊春说,“陛下还是想想自己的事。”
毕后柏轻轻敲了敲桌子:“明日如何?”
顾惊春笑了笑:“陛下要见谁,陛下决定就好,天子与臣之间不过只是利益来往。”
“燕世子可以在臣身边。”顾惊春勾起的唇还没有放下来,干净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十分害。
毕后柏将凌乱的发丝束在一起,月光打在他黑衣上,让整个人看上去都冷了几分。
“有劳了。”毕后柏没有拒绝,他倒是有些期待顾惊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想管孩子,将来毕燕暮是要做皇帝的人,放在顾惊春这匹狼身边,讨不着好,也是对那孩子的锻炼罢。
“小事。”顾惊春倒不是想用孩子来威胁毕后柏,他只是想到好玩的事情了。
“陛下,毕琅庚在剋城。”顾惊春想到这件事。夏忍冬告诉他的消息,顾惊春不太想去查,就交给皇帝吧。
夏忍冬本是毕琅庚那边的,前些时候毕琅庚混进皇宫多半就有夏忍冬的手笔,这次夏忍冬和毕琅庚应该起了什么冲突了,反水了。
毕后柏沉思了一会儿:“先别管他。”
……
卫林钟看着床上已经发起高热的毕琅庚手脚失措。
没,他又捡到了这个人。卫林钟和这个人相处了好几年了,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虽然前些天出了一些小问题,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
卫林钟用布帕挤热水擦拭着毕琅庚的脸,毕琅庚烧了将近两个时辰了,他有些害怕毕琅庚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