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在观星室找到了洛。
这艘军舰上,只有两个地方能看到外面,一个是舰桥指挥室,另一个就是观星室。这个五百多平米的空间有个高高的透明穹顶,军舰外漆黑的宇宙与闪烁的星点似乎触手可及。这算是军舰上一个娱乐休息和社交的地方,此刻却空空荡荡,用于观星的金属台阶上,孤零零坐着一个虫。一个美丽到不真实的雄虫。他正仰头,凝视着头顶的星空,金色的眼瞳中光芒细碎,仿佛也有星尘藏匿其中。他看起来孤独易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茫茫宇宙中,却又因为挺直的坐姿给虫以坚定之感。
上将迅速锁上这里的两个出入口,然后关闭了监控摄像。两个小时前,洛打给他的视讯被他挂断,接着他收到了洛的一条简讯,口吻严肃:我们需要谈谈。我在观星室等你。直到现在,军舰进入曲速加速轨道,护盾升起,武器就绪,一切都在平稳运行当中,上将才终于有了空闲来处理洛的事情。
“洛?”
“川。”洛扭头冲上将点点头,又重新把目光投向星海,“你敢相信吗,我们在这里目之所及的星辰,都是虫族联邦的领地。”
上将在洛身边坐下。虫族联邦的繁盛,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不间断的扩张,如今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庞大比的帝国,从首都星向外看,目之所及的确都是联邦的地盘,甚至有一小部分是上将亲手占领。他点了点头,不太清楚这场对话的走向。
“在强盛的联邦帝国当中,有多少雄虫?”
“大概……一千亿左右。”联邦雄虫稀少,所以尊贵。
“他们活跃在政治、经济、宗教,甚至军事的各个领域。为联邦的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
上将忍不住皱眉,但还是没有反驳他。
“联邦帝国当中,有多少雌虫?”
上将愣了一下,突然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不太清楚,大概是雄虫的五十倍吧。”
“如果不是各种遗弃和虐待事件,我想这个比例甚至能达到一百倍。”
“雌虫最活跃的领域就是军部,这是基于最朴素的观念,因为雌虫身体强悍,并且他们的命不值钱。但是……”洛终于收回投向星空的视线,转而盯着上将,金色眼眸被强壮军雌填得满满当当,“如果他们也能进入其他领域,发挥应有的力量。如果幼小的雌虫不再被遗弃,如果雌奴不再被虐待,如果高等学院向雌虫全面开放,如果雌虫也能进入议会,如果法律保护每一个雌虫的权益……”
上将心脏如擂鼓,他看到洛那双形状漂亮的薄唇一开一合,听到雄虫平静温柔的声音在耳边雷霆般炸响:“……这会不会是个更好的帝国呢?”
痴虫说梦!上将胸口急速起伏,他猜到洛的野心不止于议会,甚至不止于内阁,或者他想要首相的权利,或许他想要做皇帝,但他从没想过,一个雄虫,会妄想动摇千万年来联邦统治的根基,会愿意为了压在最下层的雌虫更改变革,就连他,第一军团长,手握重兵的高级雌虫,也从未敢生出这样的妄想……
“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上将压下心底的惊骇,理性地泼了一盆冷水,“皇帝,议会,协会,还有千万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他们会说,从来如此的事情,何必要改变……”
“我知道这是个遥远的梦,但是只要我开始行动,这个梦想就不是不可能实现。而且,从来如此,便对么?”洛眼中熠熠生辉,他的声音都高了起来,带着SSS级精神力,灌入上将耳中。
不是不可能实现……有那么一瞬间,这种坚定和自信让上将产生了动摇,他想要相信洛的信念。但很快,现实的冷酷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的话语近乎残忍,“你这样……会死得很快。”
“所以我需要第一军团的保护,我需要你。”
上将依旧不相信洛的梦,甚至他们在这里说的话,如果被其他虫听到,就是背叛联邦的严重罪名,但是,但是……
上将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回答:“好。”
这是一份来自军团长的承诺,重如千金,永不背叛。在以后的岁月中,洛在政场中厮杀前行之时,将会有整个军团的力量保驾护航。他未知前路,只觉得艰险迷茫,却因为有一点光芒在指引,便是粉骨碎身也心甘情愿。但上将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洛说的一切,他都曾经想过,甚至每一个雌虫或许都想过,但是,洛是个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