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洇湿天幕，海雾漫上窗台。潮水起起落落，月亮高升。
随着时间流逝，大厅的人群逐渐减少，灯光颜色变幻，流动逐渐变缓。巨大的玻璃窗下，只剩银色月辉静静在硕大的古木书柜上流动，时而传来书页缓慢翻动的声音。
待走完第一天需要的全部流程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搭乘电梯回到住处。
朝婵和崔宇宙、许傲龄同住在19层。除了伊依和冉柏需要回农场检查草料上锁，楚淳需要继续在病房观察上药，以及牧臣在大楼自有住所外，其他人的房间都在双数20层。
双数层的电梯很快就到了。只剩单数梯还在慢吞吞地一层层挪着数字，仿佛每一层都有人按了开门。一时间只剩她和崔、许两人。
“早知道按那个分段梯算啦。”见分段梯跳得比单数梯还快，许傲龄碎碎念抱怨道。
朝婵想到自己和崔宇宙下来的时候，单数梯的速度似乎的确比正常的电梯慢一点。
趁着电梯还没到，她悄悄戳了戳许傲龄，想问出些刚刚没来得及问的具体线索。
“你们说的三个月前的第八楼的事情，是什么典礼吗？”
她还记得7-8层是会议和典礼大厅。
“对，是这栋大楼的开业仪式。”许傲龄点点头，转念乐了下，“原来你刚刚是空手套白狼啊。”听朝婵刚刚一语中的，许傲龄还以为她已经掌握了基本信息，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发现了关键路标。
“也不算吧，”她狡黠地笑笑，“我还是丢了点猪油的。”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她在对方面前放得更开了一点。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三人上了电梯。
晚上，朝婵洗漱完，躺在床上好奇地搜了搜裴燦的名字。
屏幕闪烁了一下，裴燦的阳光的标志性微笑和百科信息出现在眼前：
“裴燦，华国男歌手、偶像，当前身高179，年龄……”
——17周岁？！
17周岁你和我做爱？！
朝婵整个人坐了起来，吓得床垫子都抖了三抖。她顿时对屏幕上的这张脸产生了一股愧疚感，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等一下。
我们没有真的做啊。
对啊，他们没有真的做，而且在梦里也没有做完，她为什么要感到惭愧？只是权威的随机的万分之一的概率让梦神选中了这张高频率出现在网络新闻上的脸，然后非常非常随机地丢在了她的第一个春梦里面——虽然真实得好像确确实实发生过一样。
明明现实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负罪感让她不得不对着屏幕上的那张纯真的脸道歉：真是对不起你裴燦弟弟，姐姐竟然把这种成年人的欲望安在你一个纯洁的未成年少年身上。虽然你身材很好，但是这千不该万不该的梦还是等你过完十八岁生日后再做吧。
当然别做最好。
她一边自我催眠这只是一场梦境，一边双手合十喃喃着对遥远的裴燦道歉，眼睛一闭到枕头的柔软里面祈祷去了。
对了，希望今晚别做春梦。最后一个祈祷慢悠悠飘进她昏昏沉沉的大脑。
有人酣然甜睡，有人整夜眠。
沿海的水汽飘荡成云，轻飘飘地上升、凝结、聚集，趁人注意的时候，一声不吭地落了一场畅快的雨。
17层，漫长幽深的走廊尽头，抢救中的手术灯在黑暗中再次亮起。
A2病房的门被悄声息地推开，在一片阴暗中透出幽幽的光晕。
“轰隆隆——”闪电赶着雷声在雨丝中轰然炸开，光线刺眼，快速吞噬了这微不足道的光芒。
天光大放。
泥土翻动的清香被海风裹挟着闯进窗帏，露台上的白纱扑腾翻飞，犹如展翅的海鸥。海鸟的鸣叫盘旋着叫醒朝阳。
碧海蓝天，万里云，波涛灿烂。
朝婵按照前一天晚上的行程安排下到18层的酒店自助餐厅，一进门就看到裴燦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件紧身短袖，远远就能看见粗壮白净的肱二头肌和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
朝婵先到用餐区放了包，看见林菡月正在角落坐着喝粥。她存了点回避裴燦的小心思，又想着和林菡月亲近一点，款款上前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菡月抬眼看了看，忙点点头，嘴边还挂着一颗小小的米粒儿。
朝婵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转身就听到熟悉的年轻声音：
“小婵姐？”
他的嘴像动画片里的小动物一样笑成两个弯弯的波浪，头发被窗边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朝婵本以为自己已经脱敏了，没想到心脏仍旧被这张脸冲击得咣咣乱跳，她试图用平平的语调压住肾上腺素：“早上好。”
“早上好。”他回答得像得到了什么圣诞节的礼物，然后指了指朝婵旁边的位置，“这边有人吗？”
朝婵不想说话，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裴燦坐到她的旁边，开开心心地把盘子放在桌上，仿佛把一颗滋滋冒泡的冰块丢进她的血液中，让她每个动作都被冻成一程一式的。
“我先去拿点吃的。”她急需逃离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