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良正是这样说的:
店主说:“下午就你一个人,要包间对你来说不划算。只要你乐意,楼上整个大厅都是包间。不过有三个人在那喝酒,从上午喝到现在,不加菜,只要酒。随你意,你要选择哪一个?”
他说的在理,我上楼后,点了四样菜,一瓶酒。
我挑靠南的窗户,他们三人坐在靠北的窗户,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和两张桌子。两个是农民的装扮,深蓝色大粗布做成的衣服,又结实又耐用,和我身上穿的差不多,坐两侧。另外一个人,年纪比那两个农民大,看起来似乎是有钱人,身穿的确良白衫,坐在他们俩中间。他们说话声音一会大,一会儿小,有时还大叫几句。
我点的酒和菜上齐之后,一边慢慢自饮,一边想着往事。
好一会儿,听到拍桌子的声音,坐中间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叫道:“我这就回去叫家族里人,把她赶走!他奶奶的,狐狸精也要褪毛!十几年过去了,她一点样子都没有变!她想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耗死,独占我姨父的田产。她嫁给我姨父的时候,我姨父活蹦乱跳的像一条鱼,不到一年的时间,被她克死了!”
我当时一听这话,魂都要掉出来,这不就是罗缠吗?
他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臭皮娘,勾三搭四,帮工换了一个又一个!哪是什么不满意啊,分明是喜新厌旧——一个男人滋养不了她,再换一个,每日——”他越说越淫秽,越兴奋。两侧的农民立马,把他按了下来。
我假装埋头喝酒,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和心却朝着他们三个人。我也不知道那两个农民是谁,只好甲和乙来称呼他们,另外一位就叫中间人吧。
甲说:“你说话小声一点,再传到她耳朵里,小心她让你家可归。”
乙说:“她是有手段的人,家族里人大部分人都喜欢她。她当初也帮衬过你,只是你太贪了,又管不住你这张破嘴,搞得我们俩也被她开掉。”
甲说:“是啊,好怀念那种日子。我们的木锨随便铲几把粮食,你小钱就赚到手了。你请我们吃香、喝辣的。别提有多舒坦了,大家的生活都美滋滋的!偏偏你嘴痒痒,忍不住去炫耀——唉,好可惜呀!”
中间人兴奋的说:“是我的,都怪我,都怪我!突然发了财,得意忘形,没忍住!最高峰的时候,我一天就赚八、九百。要知道啊,那时候一个老师,一个月的工钱也才五百多一点!那时的我,走起路来都拉风!”
乙说:“嗯,那时候,你的牙,龇起来都能耕地。娶儿媳妇,就像皇宫选妃;嫁女儿,就像公主出嫁,一时风光限。大家本来就嫉妒你:一个养鱼的,从哪里搞这么多钱?俗话说:钱让人骑,有钱让人忌。你一说钱从那里搞来的,我们仨都露馅了。你断了财路,我们丢了工作。他爷爷的,有时候我真想撕烂你这张嘴!”
甲说:“你以前赚的钱,都被你儿子挥霍差不多了。心有不甘,到处发牢骚,说她的坏话,把可以回去的路也堵死。老话说:手里有钱,心中不慌。赶紧找其他财路吧,让我们也沾沾光。”
中间人哭着说:“谈何容易啊!我也是追悔莫及呀!我经常扇自己的耳光,打自己的嘴,但那有什么用?除了自己疼,什么用也没有!”“我姨娘有一个比狗还忠诚的管家,农场的事全交给她打理,为人相当把细,一旦被赶走,休想再回去了。这个烂管家、破管家、臭管家!她克死她男人,也有的说,是她亲手杀了她的男人,跑到我们聂家庄来耀武扬威!”
“我姨娘更奇特,深居简出,面貌娇美,看起来比我女儿还小,比十几年前嫁给我姨夫的时候还小。一年到头都住在墓地里的翠茔庄。只有结账的时候,我才看到她出来盖个章。我估计她是个巫婆。”
“我姨夫一大份家业,落入她手里,我相信家族里还有和我一条心的人,我这就去叫上他们,一起把她轰走!”
乙说:“酒壮怂人胆,你他奶奶的,又来了,又来了。回去好好养你的鱼吧,你的鱼塘都要干了,也不管不问。整天到晚想着如何去撸你姨娘,她人虽小,却是辈分大。就怕你乱嚼舌头,所以不敢在镇上,和你一起喝酒,跑到城里来。幸亏我有先见之明,照你这么搞下去,我们恐怕连地都种不了了。”
甲说:“其实只要你老实本分的做下去,也能发财。秕谷不要钱,拉去喂鱼,这是一赚;一千斤秕谷当中,扬出几十斤稻谷来,这是二赚。你一天拉四、五千斤,也就是几百斤稻谷到手了。稻谷六毛钱一斤,算他二百斤好了,一天也能搞个百十来块钱。我们一天的工钱,也就五、六块钱,怎么算你都赚。而且说出去也没关系。”
“当时我们也傻,心想:反正也不是自家的东西,你爱添多少,我们就给你添多少。一年多的时间都没人发现,却被你几句炫耀的话,就漏底了。没有要你陪,已经够万幸的了。我们的工钱,也是一分没少的结给我们,真是烧高香了。我劝你,安心去搞你的鱼塘,指不定哪天她会回心转意,再让你去拉。”
中间人说:“你可知道过有钱人的生活?花钱不用担心,吃喝有人伺候,穿的是华丽的衣服,走到哪,都有人羡慕。为了维持这种生活,我负债累累。放个响屁,都担心有人来敲门讨债。这次我找你们,想请你们帮忙的。我已经找好另外一个人,代替我到她的农场拉秕谷,哪知道你们不在那里干了,唉!”
他端起酒瓶,将半瓶酒“咕噜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乙说:“你就作吧,我以为你请我们来是叙叙旧,没想到——咱们走!”
就在那时,只听到一声开窗户的声音,中间人跳了下去。
可能他唯一的希望断绝了,才选择跳窗。
我想着找人要紧,不想卷入其中,立马下楼结账走人。
邬良正这样说的:
我出来以后到处打听,聂家庄在哪里。最后打听到在城南边,离这里有30多里路。不怎么远,为了省力气,我雇了一辆黄包车。
来到聂家庄以后,看到一位老大哥在锄地,于是向他打听翠茔庄在哪里。他问我:“你去那里干什么?”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说:“我想找个活干,城里太难找了。”我们相互试探着聊天,我把自己的遭遇说的很凄苦。他果然善良,说:“你这样适合做长工,我只能给你提供路途,能否找到工作就看你的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你应该可以。最好明天去。一来是你身上有酒气,二来是太阳要下山了,如果是陌生人太晚去的话,可能会害怕。”
我说我急着找活干,不怕。
他说:“从这里往西去,大概七里地,你会看到一片地势高的一片地,地上长满了草,那就是翠茔庄的牧场。穿过牧场,便有百余亩良田,中间有一条大路,大陆直到一片树林,树林中有一大户人家。你去敲门问吧,看他们要不要人。快秋收了,我想应该要的。最好弄个长工,给的工钱多,不过没有人干的下来。”
我到河边喝饱了水,把酒味尽量的压下去,一路狂跑,直到天色将黑,找到那片牧场,牧场下面果然有一条大路,直通到远处的高坡上的树林。
四周黑压压的,我紧张的要死。一进入林中,我就到吸了一口凉气:一棵柏树面前一堆坟,稀疏的摆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地方了,来到了乱坟岗。继续向上走一道森严的高墙立在面,一排小路贴着墙,我沿着路拐过墙角,才找到了门。我忐忑不安,犹豫了好久,最终敲了门。只有门声在回荡。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