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仙空空荡荡的,店主早就清退了所有的散客,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专门候着师父和他的贵客。
没人敢问师父这位贵客姓甚名谁,可都从这位贵客不凡的气度和现时满城散开的传言中猜出,这位贵客的身份定然是不一般的。
店主领着自己手下最俊的伙计和最俏的丫鬟,恭敬地将师父和国主二人迎到了顶楼的雅厅。
师父便生硬地朝我低斥了句:“你退下吧,留在楼下。”
一品仙的店主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弯着腰低垂着头,不敢抬头询问,只从头顶滴落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我行了个礼,低声说了句:“是,师父。”
算是安抚店主,也算是应了师父。
走到一楼,我也长吁了一口气,不在师父近前候着,于我,也是种优待。只是楼上的店主和那一长队的伙计丫鬟们怕是要更加地不敢大喘气了,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些,都会惹恼了城主大人。
我刚在楼下坐定,就有几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小厮忙着给我也端上了几样点心茶水,时新的果蔬和可口的小菜。其中一个更是低声地问我:
“大人,可要小酌几杯?”
我摆摆手,同样低声地嘱咐他:
“不了。今天都小心着些,仔细自己的脑袋。”
那小厮先是打了个冷战,随后谢过我的好意提醒,颤颤巍巍地走开了去。
我坐在楼下喝了两盏茶,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才看到面色苍白脚步踉跄的店主带着自己的那一队人马下了楼。
这些漂亮的年轻人没说什么,也不用别人嘱咐,就自己散开了去,各司其职。插花的插花,抚琴的抚琴,唱小曲儿的唱小曲儿,燃香的燃香。另有几个去了后厨,还有几个去烹茶。
我招手唤店主过来,他还是战战兢兢的,垂着头站在我面前,一副很丧气的样子。
我低声且缓慢地问他:
“我师父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店主像是突然来了精气神,颤着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城主说,这几日送去府上的点心不甚新鲜。”他更加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大人,你可得明鉴啊,我是断然不会以次充好的啊。”
我见店主有几分激动,忙安抚他:
“你莫要担心,我师父也许就是那么一说,他也许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我师父不是个好杀人的城主,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店主几乎都有些泪眼婆娑了,他抬着一双泪眼望着我,压低了声音:
“大人你可一定要为我美言几句啊。”
我只好轻轻地拍他的手,连声说着:
“一定,一定,不必如此担心。”
见他镇定了不少,又柔声嘱咐他将刚才师父和那位贵客点的茶水点心菜品酒水细细地写个单子收好。然后再抄一份给我,好日后有个准备。
店主抹了抹眼泪,只简短地说了声“好”便又忙了开去。
我眯着眼睛瞧这满屋的人忙前忙后,不可开交的紧张气氛里又带了几分刻意的缱绻,实在是不自然极了。心中暗叹了口气,幸亏他们不知道那是国主。若是知道了,估计又会怕得不行了。届时是尊城主好呢,还是尊国主好呢,可真是个大问题呢。
好在一切都进行得顺利极了,先是送茶水点心的漂亮人儿们鱼贯着上了楼,又似鱼儿般下了楼。然后是玲珑剔透的大伙计专门跟着小丫鬟们上楼讲解菜肴,再然后是生得绝顶美丽且心思缜密的大丫鬟恭敬地捧着戏册子上了楼,请城主和贵客点一出戏。
大丫鬟再下楼时,却是吩咐了那班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女孩子们,不必唱整出的大戏,一些小曲儿足可。
我看着楼里字最漂亮的小伙计抄给我的宴席单子,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又看着眼前的一班美丽女孩子们唱着舞着旋转着,轻薄的纱裙飞扬起很高,露出脚腕上串着的银铃,发出叮当的脆响。
来弹琴吹笛伴奏的又是一班漂亮的男孩子们,都很年轻。可他们手下的功夫却并不简单,和戏楼子的那班老练的成手们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
香燃得很足,几乎有些呛,我不得不多喝几杯茶水。而水喝多了,又不得不多上几趟茅房。一片烟雾缭绕中,我出出进进好几次,不禁觉得这也许就是师父常说的仙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