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城北国际机场的机场广播响起来。
“纪托小朋友,纪托小朋友,听到广播后,立刻到四号问询台,你哥哥正在焦急地等待你。”
广播员格外贴心,特意用了成人和孩子说话时那种刻意放柔的腔调。
许星言抓了抓头发,看向地勤:“不是小朋友啊?!”
正在敲键盘的地勤:“我看你那么着急,我以为走丢的是个小孩儿……”
许星言余光忽地一暗,以为是云挡住了太阳,直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过来,他做了个吞咽,侧过头。
纪托小朋友盯着他,神色不大快乐。站在“小朋友”身后的几个教练个个憋着笑,脸都紫了。
机场广播还在重复着“纪托小朋友,听到广播后……”
许星言撇开视线,抿了抿嘴唇,对地勤说:“人找到了,广播可以停了,谢谢。”
纪托的眉峰下压,压得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许星言:“你又要干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机场广播开始催登机。
纪托皱了皱眉:“回来再说吧。”
许星言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我就说一句话!”
纪托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臂,转回侧过去一半的身体,示意他说。
许星言:“你那个飞膝有问题!打马茨时不要用。”
纪托安静片刻,冷笑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臂。
许星言也不知道这小子听没听进去,对着对方的背影又喊一遍:“不要用!不会好用的!”
事实证明,纪托根本没听进去。
纪托在第一回合就起了飞膝,马茨的下巴也仿佛拥有钢铁意志,硬生生抗住了纪托这飞膝一击——马茨毕竟在TAS打了五年,经验丰富,他抓住纪托飞完落地、尚未找回平衡那零点几秒的破绽,一记摆拳轰中纪托头侧!
在电视机这头看TAS直播的许星言腾地站起来!
操!为什么不听话!
幸好纪托抗击打能力不差,只被这一下打退,但没有被击倒。
马茨一通胡搅蛮缠的王八拳续上,把纪托抡到了笼边。
纪托脚下开一步,似乎打算转身逃开笼网附近的劣势位置。
马茨大概率以为纪托已经乱了节奏,想乘胜追击,头脑一热忘记拉开距离。
——他刚刚突破安全距离那一刻,纪托转身抬臂,一记肘刀砍中马茨太阳穴!
马茨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摇晃,纪托趁机低扫把人绊倒,扑上去对着马茨脑袋砸拳补刀。
台裁判定马茨力还击,终结比赛——纪托赢了。
许星言在电视机前重新坐下来,估计纪托以后能长点心,别没心没肺瞎飞膝。
两天后的一个晌午,他破天荒收到了纪托发来的微信:“来训练馆。”
许星言盯着屏幕,心想:呸,老子又不是你的丫鬟。
做了个深呼吸,把手机放一边儿,继续给傻丫编头发,这回编的是一左一右两颗丸子头,傻丫头发又多又蓬,特适合这个发型,像福娃。
编好了,傻丫照了照镜子,臭美了半天,又去折磨狗蛋去了。
手机响了一下。
许星言飞快地抓起来,一看,刷单广告。
他没由来地有些恼怒。
琢磨着自己毕竟比纪托大了四岁,不能像纪托小朋友一样没礼貌,怎么也得给个回应,遂端起手机打了几个字:“去不了。”
打完想了想,把“去不了”后面那个“。”改成“,”,补上:“我没时间。”
发送。
——发送失败。
许星言低下头凑近屏幕认真看了看,发现他又被拉黑了。
纪托给他发完那句“来训练馆”之后又把他拉黑了。
?
!
神经病啊?
他再次把手机扔到一边儿,转头帮着护工晾孩子们的衣服去了。
傻丫跑得太凶,脑袋上的丸子发髻有点散花,跑到许星言面前,说丸子耽误她起飞,要换成两个小麻花辫。
纪托走进小院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星言给小女孩编头发的画面。
许星言坐在槐树下,坐着矮凳,盯着小女孩的头发,手指捏着一小绺,娴熟地和另一绺绕到一起,最后在发尾系上一条五彩皮筋。
“好了。”
许星言背对着小女孩,看不到小女孩手里藏着一朵玫红色的鸡蛋花,纪托的角度却刚好看的到。
小女孩噌地转过身,踮起脚,小胖手捏着鸡蛋花别到了许星言耳朵上。
那女孩看起来五六岁,这么大的孩子,喜欢或厌恶都格外鲜明,尤其是眼神,根本说不了谎,她是真的很喜欢许星言。
纪托扬头打量眼前的小洋楼。
他去之前的老房子找过,附近奶茶店的店员告诉他福利院搬了家。
这栋小洋楼两三百万下不来,许星言应该还存下些钱,都用来买这栋小洋楼了。
看来这个人没骗他,要钱确实是为了这间福利院。
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许星言的侧脸上映出明暗分明的光影。
而许星言本人正专注地和小女孩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来。
运动手环响起“滴滴”的警报,他抬腕扫过一眼,心率超过了正常值。
他最厌恶别人骗他。所以他讨厌许星言。
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只是被那张和许诗晓一模一样的脸扰得有些混乱。
纪托走过去,带着这种混乱的情绪冷哼道:“你可真是专家。”
许星言吓了一跳,差点从小凳儿上摔下去。
挪挪屁股重新坐稳,看向纪托,发现这小子又是一脸“我不快乐”的表情。
不知道谁又怎么着他了。
许星言收回视线,把傻丫送的花从耳后摘下来:“我不是专家,我是死鱼,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