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许星言还从没去过。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许星言觉着自己不经允许乱闯有些贸然,但担心纪托的心思占了上风,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三层让他很意外。
像是误入了幼儿园。
地上全是拼接而成的彩色泡沫砖。
小孩玩的泡沫钻圈、跷跷板,蹦床,还有连接小滑梯的满满一池海洋球。
这应该纪托外公给小时候的纪托建的游乐场。
纪托坐在滑梯池边缘。看见他过来,抬手抹了抹脸。
纪托抹那一下,许星言才注意到纪托的眼睛是红的。
他走过去,纪托还抽了抽鼻子。
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他半蹲在纪托面前:“谁惹我们家小朋友不开心了?”
纪托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可委屈了。
许星言有点想笑,什么人啊,就因为何嘉那傻逼扇了他一耳光,还能气哭。
他捡起一个海洋球,朝着纪托丢过去:“好了啊。”
海洋球砸中纪托的胸口,掉到地上,纪托弯腰捡起海洋球丢回池中,起身走向电梯。
又没等他。
几天之后,许星言在训练馆看纪托训练时,忽然接到了何嘉发来的信息。
是一张处方单照片。
他看着单据上的处方药,皱起了眉。
擂台里的纪托走过来,问:“谁找你?”
“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许星言把手机揣回兜,“提醒我交话费的短信。”
又说,“馆里信号儿不好,我去外面交话费……顺便吃碗肠粉,早上在食堂没吃饱。”
纪托点了点头。
许星言走出训练馆,眉毛重新皱起来,他点下发信息的号码,直接回拨了电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见面谈吧。”何嘉说。
二十分钟后,许星言到了何嘉定的地方。
又是酒店。
他抬手在房间门铃上摁了一下,铃声还没响完,门就打开了。
何嘉看着不大好,可能好几天没睡觉,黑眼圈很重,眼睛里全是血丝。
许星言回手关上房门。
何嘉突然地兴奋地说道:“我就说那小子不正常!”
许星言一言不发,静静看向何嘉。
“我找了医院那边的朋友,拿到了那张单子。你也看见单子上的名字了,那是纪托的处方单。”何嘉走到他面前,放慢了语速,“纪托是明星——你应该不想别人知道,他是神经病吧?”
房间里的空气简直令他窒息,许星言呼出一口气:“你要什么?”
何嘉伸手抓住许星言的手臂,往下摸到手腕,再到手指,他攥着许星言的手指,道:“做我的人。”
“怎么做?跟你上床?”许星言笑了,“你能硬得起来?”
何嘉的脸骤然憋得通红:“你什么意思!”
许星言不愿意把何嘉的遮羞布彻底掀开,从何嘉手中抽回了手:“我不想陪你上床。”
“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何嘉盯着他,脖子上爆起青筋,“不怕毁了他的前途吗?”
许星言半天没说话,脑袋被吼得嗡嗡响,他闭了闭眼:“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回宿舍,都是我帮你上药?”
“闭嘴……”何嘉的肩膀小幅度地抖起来。
许星言:“那个畜生对你做过那种事,何嘉,你他妈现在在干什么?要向那个畜生学习吗?”
“闭嘴!”何嘉再次吼起来,“我跟他不一样,我喜欢你!”
许星言歪了歪头:“所以我要感恩戴德地跪下来谢谢你喜欢我?”
“还有,纪托不是神经病。”他看着何嘉,“我才是。”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要是敢动纪托,我就要你的命。我不值钱,死就死了。你呢?”
说完,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何嘉又要纠缠不休,许星言回了头——透明烟灰缸从眼前掠过,一声闷响,砸中了什么东西。
脑袋一胀一胀的,过了两三秒,疼痛蹿起来,他才意识到何嘉拿着那个烟灰缸砸了他的脑袋。
温热的血顺着头皮淌下额头,许星言抬起手,摸到一把血,反应过来,回身照着何嘉的脸一拳打过去——
何嘉知道他腿有毛病,被他凿了几拳之后,专门挑着他有伤的膝盖踹。
两人厮打了几分钟,何嘉连扯头发的招儿都使出来,最后还是被他打得爬不起来了,躺在地板上睁着眼睛喘气。
头炸着疼,怕何嘉又拿烟灰缸砸他,临走前,许星言弯腰捡起地上的烟灰缸,拖着腿一瘸一拐地出了酒店房间。
他随手把烟灰缸放在垃圾桶上方,掏出了手机。
纪托给他发一屏的微信。
-肠粉好吃吗?
-吃这么久?
-手机还没信号?
-肠粉有毒,吃失忆了?
-别闹了,赶紧回来。
-人呢?
-许星言!
他捂着流血的脑壳,给卢彬打了电话。
“忙吗?”
“忙,”卢彬说,“忙着休假。我三年没休假了,今天是我休假的第一天,你要是有良心,说话前先掂量掂量。”
许星言掂量了半天,还是怕血蹭人家出租车座椅靠垫上,硬着头皮道:“你接我一趟方便吗,我跟人打架了。”
撂下电话没十分钟,卢彬就开车到了。卢彬身上的睡裤都没换,就这么来了。
看见许星言的模样,卢彬差点蹦起来:“你跟谁打的架?”
“收留我几天。”许星言说,“别让纪托知道。”
“一两个小时还行,几天?”卢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怎么瞒纪托?”
“我怎么知道,”许星言瞥了他一眼,“你帮我编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