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炎炎烈日,周翠翠正在田里干活,虽然戴了一顶草帽,却并没有多大作用。
手中的锄头几乎都快挥冒烟了,豆大的汗沿着额头向下缓缓滴落。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心疼地看向一旁弯着腰劳作的父亲。
是了,父亲要比她辛苦得多,每日起早贪黑的,只为了供她读书。
“爸,你先歇着吧,这太阳忒大了,我来就行。”
周正民摆摆手,将锄头夹至胳肢窝下,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憨厚地笑笑。
“闺女,爸不碍事,倒是你,去那边眯会儿吧。”
周翠翠知道自家老爹是什么性子,脾气那叫一个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周翠翠也不好再劝,放下锄头,往田埂处走去。
“那你可别忘了多喝水!”
她头也不回,径直坐到那树下,将帽子解了开,拿在手中扇了起来。
田野是燥热的,那热气似乎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虽然坐在阴凉处,可还是觉着屁股烫的吓人。
周翠翠挪了挪,发觉旁边的地儿更烫,又坐了回去。
“翠翠,你家有信——”
熟悉的嗓音自路那头传来,周翠翠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那路口。
就连周正民也停下了劳作,黝黑的脸上绽开憨厚的笑。
邮差小孙踩着脚踏车来了,将将在路口冒了个头,周翠翠就急得站了起来。
“爸,肯定是我的通知书!”
周翠翠紧张得手心冒了许多汗,慌乱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顾不得这烈日,便朝道路跑了去。
“喏,翠翠,这个就是。”
小孙从包里翻出那封信件,递到周翠翠手中,挠了挠后脑勺,便踏着脚踏车离开了。
颤抖的手拆开信封,目光滑过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时,周翠翠激动地捂住了脸,竟失声痛哭起来。
“咋了娃?是不是没考上……我说咋滴,没事儿,咱明年再来!爹还能供得起你。”
周正民见自家女儿这个模样,猜测多半这次又没考上。
“不是……爸,我考上了!”
周翠翠抽抽噎噎地解释着,好半天才缓过来。
周正民当下愣在了原地,啊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
“娃,爹没听吧?你,你考上了?”
周翠翠擦了擦泪花,将崭新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他面前,指着上面几个金色的大字解释道。
“爸,你看,四川旅游大学,是四川旅游大学啊!”
周正民粗糙的大手握着那张薄薄的通知书,震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识字,可这般气派的信纸他还是头一回见,娃说的定是真的!
想不到他老周家,也出了个大学生,这不得回去请村里人吃两桌?
想到此,他挺了挺胸膛,豪迈道。
“娃,地里那活儿咱先不干了,回去告诉你妈这好消息去!”
周翠翠嗯了一声,收拾好农具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一路上撞见村里人周正民都要将那张通知书拿出来炫耀一番,就等着村里人露出羡慕之色。
这还是周家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周家村的人自古以务农为生,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山村,如何也脱不了贫。
倒不是周家村的人懒惰,实在是这地方堪称穷乡僻壤,土地太过贫瘠,什么农作物也不适合。
至于畜牧业么,更是不行,不说方圆百里黄沙满天飞,那寻常的树种了也活不了多久,只能勉强种一些沙棘树。
这般环境,做什么也脱不了贫。
周家村的孩子要读书,便只能到镇上去,这镇子又离得远,往来四十多里路,哪里是娃们能走得下的。
村里出行只靠牛车,村民赶集和娃们上学全靠它。
周翠翠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高中学业的。
很快周翠翠考上大学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为了给她庆祝,各家纷纷拿出了鸡鸭牛羊,在村口摆了十几桌。
“正民哥,你家翠翠可真是个有本事的!”
乡亲们的羡慕之色溢于言表,连连夸赞着周翠翠。
“坏了,忘记打酒了。大家先吃着,我去去镇上打些酒来吃。”
周正民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觉得缺了点什么,原来是酒。
不过这都下午了,这来来回回恐怕就晚上了。
周翠翠自告奋勇去镇上打酒,却不料被大家团团围住恭贺着,一时间脱不了身。
“你这娃子,先陪着乡亲们,爹很快回来啊。”
话音刚落周翠翠便眼睁睁看着她爸离开了,自个儿驾着村长家那牛车。
罢了,也劝不回来,这山路她爸走了得有上千回,熟的不能再熟,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从乡亲的围绕中抽身,周翠翠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朝着自家茅房走去。
今晚天倒是很亮,月亮圆圆的,挂得老高,明亮的光辉洒在大地上,不用开灯也能瞧见路。
还是节约些吧,毕竟后边儿还要上学,少不了钱。
周翠翠就这样摸索着尿了一泡,随后提上裤子走出茅房。
然而刚一出门便被某个不知名的东西砸中了后脑勺,她捂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玩意儿,那玩意儿一闪一闪的,似乎是什么机器。
她没见过这东西,只觉得应当是同学们口中所说的遥控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