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部,武斗一眼认出来……是自己的。
他大概猜出,究竟发生什么。他曾对青年做的一切,那些强制性行为,都暴露了。
武斗定定地站在床边,不敢动弹,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一股透彻的凉意从滴着水的手背慢慢攀上心脏所在的胸腔。
南星澜并没有在睡觉,掀开被子翻身起床,掌心压在长时间亮屏而有些微烫的屏幕上,哭过的脸蛋上明显可见眼尾发红,眸子里还蕴着些余下的水汽。
“我们分手吧。”
南星澜情绪稳定,语调风轻云淡地像是在说今晚吃番茄炒蛋一样普通。
武斗的肩膀瞬间坍塌下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在青年脚边,“澜澜,你听我解释……”
“不要。”
南星澜捂住他的嘴巴,不许男人再说,反被抓住手腕讨好地亲吻舔吮掌心的软肉。
右手瞬间就触电似的缩回,南星澜眼里又蓄了点水光,酸酸涩涩的像是一口气切了十几个洋葱,喉咙也呛得厉害,唯有用尽全力地狠狠瞪着他才不至于丢脸地落下懦弱的眼泪来,“你骗了我!亏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那么信任你,还答应跟你在一起,结果到头来,最愚蠢的、活该被骗的人是我啊……”
“武斗,别让我说第二遍,我讨厌你。”
他推开武斗站起来,从衣柜旁拉出个行李箱,滑轮咯吱咯吱地滚动。
“别走!”
武斗狼狈起身,吸了雨水的鞋底太滑,猝不及防被铺在地板上的毛毯绊了下,腿软的差点滑到。
这张毛毯,还是他和南星澜去家居店一张张挑出来最喜欢的那张。
现在,被淋湿的他不小心踩脏了。
还能洗干净吗?
膝盖摔破了皮,渗出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武斗顾不上,心急得要烧起来,拖着被绊住的腿连忙去牵南星澜的手,一路踉跄地追出房间,“我了,澜澜,我不该一直骗你、瞒你,对不起,我立刻卸载掉那个软件,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用了……”
“不,不,催眠软件给你,什么都可以,你用在我身上报复回来好不好?别走,我了,你别走……”
指尖够着了,武斗眼里迸出亮光,发了狠地往前伸,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抓住了……
啪——!
客厅里针落可闻。
沙发上一起买回来的抱枕、茶几上昨天打开没吃完的零食袋、青年提前放在冰桶里化冻的武斗最爱喝的饮料,一切物品都静悄悄地望着……
“我已经说了,武斗,我们结束了。”
南星澜冷眼甩开那只冰冷阴湿的手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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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轮到司以铭值班——虽然便利店除了黑心老板只有他一个员工。
动作行云流水为一位女性客户清点好价目、装袋、收款,司以铭抬头,礼貌微笑道别,目送客户远去。
机械女声没有感情地喊着:“欢迎再次光临。”
忽然,他的余光瞄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
称职到完全可以当选劳动楷模的司某瞬间再也顾不上收银台的工作,丢下下一位客人,急匆匆的脚步下意识地奔向那个深夜拉着行李箱的青年。
“澜澜!你在……”做什么。
南星澜回头,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拉着行李箱跑起来。
司以铭也愣了下,立刻拔腿去追。
几十米后,一把伸手将人圈进自己体温微烫的怀里,搂着腰抱着,手指交叉扣紧不放,“跑什么?”
行李箱扑通倒在旁边,小路上除了路灯和他们之外空荡寂静。
下一秒,司以铭清楚地看见怀里青年被欺负狠了后绯红一片的眼眶,心头一跳,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今天可是南星澜的生日啊,明明傍晚时候眼里还藏不住开心地接过了他送的小蛋糕……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关……管你什么……事……放开,”南星澜推拒、捶打,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还被抱得更牢了,体温在透过布料和心跳传递过来,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放开我,又……有没、没人欺负我……让我走,呜……你让我走啊!!”
有些委屈并不一定是多么痛彻心扉的程度,一个人躲起来,也许自己缓缓就过去了;可一旦有人凑上来关心、抱住,压抑的情绪顷刻脆弱到雪崩,就像纸包的火,再也藏不住、再也忍不住。
所以,有几朵滚烫的眼泪猝不及防落在便利店蓝白制服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