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星稀,红绿灯照亮了城市的路,墨蓝的夜溢进窗格,交织着室内暗红色灯晕,映在马赛克风格的吧台。
酒吧的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红男绿女举着高脚杯,暧昧碰撞,昏暗的色调吸引了一个又一个颓废的灵魂。
调酒台前,孟宴臣扯开白日一丝不苟的领带,面孔神色淡淡的,沉默把玩着酒杯。
晶莹的液体,随晃动转起一朵漩涡,散发出呛鼻的酒味,如数根锐利的刀刃,狠狠刮过紧绷的神经,吞噬着理智。
一杯接着一杯,锐利渐渐从眉宇间散去,镜片后面,一双鹿眼显出几分迷蒙的水润。
“孟哥,这是今晚第5杯,Baari后劲大,别喝醉了。”相熟的调酒师实在看不过去,把还剩小半的酒瓶挪到一旁。
半醉的酒鬼一心买醉,哪里听得进劝。孟宴臣不耐烦地敲敲杯壁,将杯子往前送了一寸。
调酒师瞄了眼他淡漠的表情,斟酌着倒了七分满,嘴里小声嘟囔:“心情不好,喝酒也没用啊。”
“怎么了这是。”肖亦骁扯着大嗓门,风风火火迈进吧台。
调酒师终于找到救星:“老板你可算来了,孟哥今天心情不好,喝大发了,你快劝劝他。”
肖亦骁扫了眼兄弟,把酒瓶一盖,塞到调酒师的手里,嘴里挖苦道:“谁惹孟总生气啊。”
孟宴臣置若未闻,抢在他动手前,把烈酒一口闷下,感受辣意灼烧喉管的快意,连最后一丝清明都燃烧殆尽。
“行了,这是高度酒,不是水。”肖亦骁翻个白眼,递上杯薄荷水。
“是不是沁儿又和那个姓宋的搅合在一起?”
孟宴臣眼睑耷拉着,周遭显得朦胧不清,听到这名字,连嘴角也扯落下来,时隔几秒才迟钝点头。
这明显醉得不轻,肖亦骁和酒鬼没地说理去,手上开始收拾东西:“啧,给你送回家。”
“家?”一直沉默不语的醉汉突然站起来,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念着:“不、不回去。”
肖亦骁连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安抚道:“放心,不是孟宅,送你回自己公寓。”
肖亦骁环顾四周,今夜生意实在好,酒吧忙得不可开交,他抽不开身也找不到司机,眼珠一转,低声问:“之前在酒吧兼职的叶子,你记得吧?她在附近做代驾,叫她送你回家怎么样?”
孟宴臣缓缓抬起头,疑惑皱起眉,“你…不是不喜欢她嘛。”
“嗨,还不都随你喜好。”肖亦骁动作很快,单手掏出电话,不忘贫嘴:“现在这状况,别管她是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让您老开怀,她就是我恩人。”
几分钟后,孟宴臣坐上回程的车。
驾驶位上,和沁沁有着7分相似的女孩,嘴唇一张一合,不断说着些什么。
许是喝酒上头,孟宴臣眼前像被层纱蒙着,耳朵也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停车。”
胃酸反到喉咙,他打开车门冲向路边花坛,迷糊间看到路边的身影,一脸歉意:“对不起,给清洁工阿姨添麻烦了。”
叶子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递上矿泉水好奇问道:“像你这样的人,也会不开心吗?”
孟宴臣低着头,清俊的侧脸被路灯切割得晦涩不明。
他的声音微弱,像是回答,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再也不会开心了……”
收拾起难堪和不得体,他慢慢缓过劲来,扶住路灯漱过口,眼神变得清明些,说了句:“走吧。”
没料到,迈出的第一步,就踩在棉花上,刚起身便天旋地转,踉跄着往马路跌去。
不远处车流闪着远光灯急速驶来,电光火石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拽住衬衫衣摆,将人一把捞回。
没等到意料中的疼痛,孟宴臣跌落在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他挣扎着抬起头,望进一双幽深带笑的眼眸里。
“林陆骁…你怎么在这?”
林陆骁长舒一口气,慌乱下,手里的烟也没来得及丢。此时危机解除,他又懒散叼起烟蒂,细白的烟雾捎着惊慌,从唇瓣溢出。
空闲的双手扶住腋下,把瘫软的身体往里带了带,紧紧锢在怀里,说的话却温声细语:“都吐特勤站门口了,我还不能出来管管?”
半个月没见面,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他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侧过头余光寒冷,打量这位过分眼熟的代驾。
“不是app下的单吧。”声线慵懒,却没有半分温度。
初秋的夜风袭来,叶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被逼人的气场噎住回答,慌忙点头。
“那你下班吧,”林陆骁从皮夹抽出现金,工作证件摆在脸前:“人民子弟兵,不是坏人。”
说罢,一手拿过车钥匙,一手捞起醉猫,锁进副驾驶座里轰鸣离去。
需导航询问,他熟门熟路开到公寓地下车库,轻拍副座熟睡的脸庞。
“宴臣,到家了,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