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理下班回家给姜莱做了饭,对于钟宴庭的出现,姜莱只字不提,太过懂事,总让姜理对他产生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姜莱每天八点会准时睡觉,洗完澡,小朋友的脸蛋都是红扑扑的,看上去可爱的紧,姜理没忍住,在他两边脸颊上一边亲了一口,姜莱觉得痒,被弄得咯咯笑:“妈妈干嘛呀。”
姜理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乖宝宝,睡觉吧。”
“好呀。”
姜莱入睡快,他身体不好,心脏有些问题,天生的,为了这个病,姜理花了不少钱,好在吃药可以维持。
听着孩子平稳的呼吸,姜理拿着衣服洗了澡后回自己的卧室。
家里的吹风机老旧,声音很大,怕吵醒姜莱,他就随意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坐在床边时,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他珍藏的照片。
上面是被钟宴庭抱在怀里的十七岁的自己。
两个人以十分亲密的姿势依偎着,那时候的钟宴庭没有现在成熟的外表,脸上的婴儿肥虽褪去了大半,但是皮肤白嫩,笑着的时候有一种乖张感。
姜理不喜欢过生日,因为爸爸妈妈是在他生日当天去世的,然后他被寄养在叔叔家,他就没再过过生日。
而十六岁那年,叔叔在他上学之前给了他五十块钱,姜理茫然地看着叔叔长满皱纹的脸,不知所措地站着。
“理理,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拿着,给自己买点东西吃。”
姜理连忙摇头,“不要的叔叔,我、我用不上钱,你给姜何花。”
“他不缺钱,你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平常也没什么时间管你,你听话,快拿着。”
姜理知道叔叔赚钱不容易,钱都在婶婶那里,这五十块钱很有可能是叔叔自己偷偷藏起来给他的,姜理心里酸酸的,他住在叔叔家里,已经很麻烦他们了,所以姜何欺负他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反抗,他也能够理解,姜何觉得自己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叔叔......”
五十块钱被强硬地塞进了姜理的手心,明明那么薄的一张纸币,姜理却觉得快把他的心烫坏了。
他低着头,不想把潮湿的眼睛露出来,“谢谢叔叔。”
在姜何看到之前,姜理把这五十块藏进了书包里,去了学校。
高一课间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姜理一般吃完饭都会待在教室看书或者睡觉,他的学习成绩一般,但好在够努力,也肯吃苦,而钟宴庭的成绩像他的人一样漂亮,有时候姜理会死皮赖脸的凑上去问他问题,钟宴庭仍旧是跟他同桌,不是凑巧,是钟宴庭自己找老师要求的。
虽然姜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很高兴,很高兴钟宴庭不像别人那样嫌弃他,钟宴庭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总觉得好像会玷污了这么好的Oga。
他其实也不太懂喜欢的具象化,之前季盼冬问他喜欢是什么,他只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觉得钟宴庭很特别,长得好,人也好,所以想跟他在一起,想每天都能看到他,后来他明白了,什么喜不喜欢,能每天都看见钟宴庭,能坐在他身边一起上课,能跟他说话,就已经非常知足。
中午,钟宴庭不在,他应该是去了食堂,姜理坐在位置上把午饭吃了,然后去厕所去洗饭盒,他洗东西很仔细,因为怕弄不干净带回去会被婶婶说,用水冲了很多遍,最后把饭盒里的水对着池子甩了甩,才回了教室。
还没进门,他就看见姜何从他教室里出来,姜理楞在原地,姜何比他大几个月,跟他不是一个班,这会儿为什么会从他教室里出来?
姜何看到了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姜理往边上退了两步,埋着头,却看见了被姜何攥在手里的五十块钱。
姜理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他没有来得及思考,上前拦住了姜何。
“你、你为什么拿我的钱?”
姜何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姜理觉得肩膀都在疼。
“你偷我家里的钱,怎么好意思说是你的钱?”姜何的声音太大,很多人都从教室的窗户里往他们这边看。
姜理也顾不得太多,着急地解释道:“我没有偷!是叔叔给的。”
是因为今天生日,所以叔叔给他的,为什么姜何总要说他是偷来的?
“谁信啊?我爸都没有给过我五十块,他会给你?”姜何突然转过头,对着路过的同学,不轻不重地喊:“姜理就是个小偷,已经不是第一次偷我家钱了,还每次都说是我爸给的,真够不要脸。”
“我才没有!”姜理二话不说就要上去抢钱,但是姜何比他高太多,猛地又推他一把,姜理撞在了教室的墙边,后背生疼,“唔......”
脸上的表情痛苦,饭盒都滚落在地上。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说是姜理偷钱了。”
“真的假的啊?”
“谁知道呢?姜理又没爸妈的,可能真的没钱用吧。”
“也是,独来独往的,也没个朋友。”
“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字字珠玑,一字不落全落进了姜理的耳朵,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把他的心脏扎出密密麻麻的洞。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姜理不敢再起争执,怕有人会去告诉老师,到时候如果请家长的话,他说不清,而且,会彻底惹怒姜何,婶婶也会不高兴,那样的话,叔叔会很为难的。
“废物。”姜何骂了他,转身就离开了。
姜理靠着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饭盒,他没回教室,顶着流言蜚语以及嫌弃的议论声出了教学楼。
操场边上种了好几颗树,姜理坐在树荫底下,呆呆地看着被他摔得凹陷了一块的铁饭盒。
“不知道弄成这样,婶婶会不会生气,希望她不要跟我计较,要不就说是不小心的?”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姜何推了我才弄成这样的。”
“我没有偷钱呀,是叔叔给我的,叔叔说让我买好吃的。”
姜理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放在一边,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他跟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姜理不配过生日。”
他放任自己哭了好一会儿,眼泪把衣袖都弄得湿哒哒。
“喂,给我起来。”
姜理哭累了,眼睛很酸,本来想坐在这里睡了一会儿,可是听到有人在讲话,应该是觉得他碍眼,他没有抬头,只是吸了下鼻子,“对不起,我马上走。”
“你走个屁啊。”
这个声音......
姜理慢吞吞地抬头,阳光并不刺眼,但他哭了太久,眼睛都是酸涩的,所以只能眯起来,“你......”
是钟宴庭吗?
“傻子。”钟宴庭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耐烦,姜理如钟宴庭说的那样,抬眼看着他,像个傻子,眼睛红得像兔子,上下的睫毛都潮湿得黏在一起,鼻尖都是水润的,看上去又像只狗。
“钟宴庭......”
钟宴庭往他身边一坐,把手里的东西往姜理身上扔,姜理看着腿上那张皱皱巴巴,被揉成一团的纸币,又看了看钟宴庭。
雪白的侧脸有几道不明显的红痕,姜理感到自己的心脏都有些停顿了。
他连那五十块都没拿,凑到钟宴庭身边,“你这怎么了?怎么破了?”
钟宴庭瞥他一眼,平时上翘的眼尾此刻耷拉着,不冷不淡地说:“你那堂哥干的好事呗。”
姜理直接跪坐起来,盯着钟宴庭受伤的地方,关切道:“他打你了?他怎么能这样?”
“你们是亲戚,他连你都打,打我不是很正常?”
钟宴庭不是打不过姜何,就姜何这种低等Apha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可不能把人打坏了,免得程颂又生气,万一不让他回家就不好了。
再说了,受点伤,晚点告诉程颂,说不定程颂就心软了。
不过程颂心不心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傻子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
“喂,你干嘛?”钟宴庭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我又没死,你怎么哭成这样?”
姜理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本来就瘦小的一张脸,几乎被泪水淹了,哽咽着:“他怎么能打你啊,他一个Apha怎么能欺负O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