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使剑落在下风,更要紧的是,他脱身于上一局的胜者之队。
想夺魁首的,绝不会让他这局取胜,否则就不必继续比下去了。
甚至他们还会千方百计地试图让他出局,这样一来,还能间接淘汰掉下一局的成玄,可谓一箭双雕。
师寅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躲起来。
有个声音隐隐告诫他你不行的,修为压制之下,一人对付不了那般多的修士。
若是出局,简直丢人丢大发,回去问剑谷定会被师尊责罚。
一瞬的怯懦过后,他又强压下逃避的念头。
不行,不能躲,一旦露出软弱的态度,就会任人欺凌,只会令情况更糟。
不是经历过吗他不能重蹈覆辙,变回原本那般无能到令人唾弃的模样。
他已经脱胎换骨了,自那天起
师寅掐了掐袖中的手臂,被遮起来的地方,停留着一道爬虫般的狰狞疤痕。
吃痛得一醒,他面上仍牢牢端着冷傲的态度,仿佛坚不可摧的一道面具。
唤醒傀儡后,他径直走到洞外,恰好与对面一名拿着双锤的修士对上眼。
胸中涌现出一股惧怕,这股惧怕催促着他握紧手中的争命剑,不闪不避,趁那修士还在愣怔,瞬息间攻上前去。
“砰”地在傀儡眼上擦过一道火花,一击不中,比料想中还要坚硬,师寅心中一沉。
那修士也不好相与,很快反应过来,抵锤相抗的同时,知道自己磨不过师寅,居然以灵力震荡,高声喊道“应常六奉器人师云光在此”
不屑与他多说,师寅抖剑出手,青锋掠出残像,击在同一块晶石之上。
他变招极快,身随影动,那修士根本挡不下几回。
不过多时,傀儡的一只眼就瞎了下去。
那人更急,一边阻拦,一边呼救似的连连道“应常六奉器人师云光在此”
“师云光在此”
剑招如疾风骤雨,待到其余奉器人谨慎地围拢过来时,师寅足尖点地,身后一架傀儡哗啦散落,残肢滚了一地。
本喊得起劲的修士再如何不甘,也身形一散,被传送出了秘境。
“一具。”
白衣若翩飞之鸟,剑锋略垂,只是清秀的一张脸上,容色凛然。
剑尖分明没有血,却锋利得令人胆寒。
手腕震得酸痛,连同小臂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师寅环视一圈,手指收紧,面容却毫无退却,举剑向前挑衅道“想以多欺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轻重”
“问剑谷师云光在此,想死就来”
琼光遥遥看见师寅时,他已不复先前潇洒,发冠散乱,姿态狼狈,身后傀儡已瞎了一只眼、喉咙和心口的灵石也被粉碎。
剑法再如何凶悍,灵剑再如何锋锐,终究只有一人。
而他周身,有近十人牢牢围住,高大的傀儡站在他们身后,犹如墙壁竖起,将他困顿其中。
瞥了眼地上散架的傀儡,粗略一数,竟有五具之多。
琼光咂咂嘴,还好,比他少两具。
这样下去,或许不须他动手,师寅就会出局。可这一刻,琼光微妙地犹豫了下。
是因为那副景象令他想起从前,被学堂里大孩子围住欺负的小哭包吗他分不清心中复杂的滋味。
师寅出局,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但
就算无关过去情分,琼光也不认为这般以多欺少值得推崇。
若是换作旁人,他一早就提剑上前了。可偏偏是师寅。
想到对方和应常六一伙人沆瀣一气,暗通曲款害得蔚凤输掉比试,琼光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活该。
但又不禁怀疑倘若师寅真的做下这等不齿之事,此局的规则会这般针对他吗
正踌躇间,那边有一修士怒吼一声,手中巨锤狠狠砸向师寅。
后者疲态难掩,一时闪躲不及,争命被砸脱了手;另一人见有机可乘,当即持枪向他身后傀儡的手肘戳去。
师寅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其他,召回灵剑的同时闪身上前,妄图用躯体挡住攻击。
“涅生”
不假思索地,琼光掷出灵剑,撞歪了长枪。
他跃到师寅身前,头也不回,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是不是傻用身体去接”
这一变故令在场几人全都呆住,师寅的动作也僵硬在原地,半晌,才低低地说
“傀儡是替偶,不会有事。”
“呃。”琼光无言,他都给忘了。
有些懊恼,但也算不上多后悔。他直起身,没有离开的意思,涅生在手中轻轻长鸣。
“问剑谷的”那几人没有轻举妄动,其中一个皱着眉开口,“就算你们出身同门,在炼器大会上也不是同队。他是你最大的敌手,为何回护”
“与他是谁无关。”琼光笑了笑,“单纯看不下去而已。”
“王、琼光,你闪开”身后,师寅吞下欲言又止的呼声,不客气道,“我不需要你来救”
“谁要救你”
他不领情,琼光也不留面子,好似方才紧张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环视四周,微微眯眼“师寅没了,下一个被群起攻之的就是我。一根绳上的蚂蚱,自救罢了。”
“况且这里能拆的傀儡多。”
那几名奉器人被他的嚣张气笑了“傀儡都少了三枚晶石,也敢和我们这么多人硬碰硬不知天高地厚”
师寅调息片刻,拄着剑直起身,定定地看了琼光一会儿。
琼光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快道“我前五,你后三。”
语气自然带着嘱咐,就像从前一起玩得太晚,来不及解夫子布置的功课,匆匆忙忙地摊开纸笔。
“我写这两页,你后一页。”有着圆圆脸蛋的哥哥笑着,好像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而师寅师云光,也如那时一般,看着他,轻轻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