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棚里黑狭狭一片,刚掀开茅草帘子走进去时,会有扑面而来的一股暖烘之意,可见棚里是能聚热的,但风一刮起来,茅棚就会四下漏风。
镇府帮忙搭建的这些茅棚稍好一些,外头多糊了一层泥墙,能挡风遮雨,但一到秋季就显得不太够用了。
谢灵摸索着吹燃火折,点了一盏蜡烛,端放在床前的小柜上。
烛火刚落定,就被漏进
来的阵阵寒风拂的一黯、一烁,一烁又骤然黯了下去,等风吹尽了,才缓缓融开黑暗,升腾跃挪间,燃成暖晕盈盈的一团。
谢灵一张脸被笼在烛火的光影里,不知觉染上了一丝懒足安心。
她垫着一层满棉的被褥,身下暖烘烘的,身上盖了一床赈灾发放的新被,里层又盖了一床石匠大娘借给她的,把自己紧紧裹成了一只胖蚕蛹。
石匠大娘这床套了一层蓝铃色布罩,布罩四角还染印了同色的蓝铃花,虽是磨出了一层毛糊糊朦绒的半旧棉被,但盖起来异常的贴身,舒服。
谢灵渐渐感到困了,便起身吹熄了蜡烛,缩回被窝,将被角严严实实地掖在下巴口,安心入睡了。
有了暖和的棉被,夜里睡的舒服,谢灵白日干活也得力了许多。
她这样闷头忙碌了一个多月,本在安安稳稳地攒体己,过日子,突然有一天,多时不见的周婶娘找了过来。
周婶娘叫作周芬兰,是溪河坞的一个寡妇,跟谢灵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她向来热心肠,又没孩子,经常便带上一些糖果小吃,去镇上的独心堂哄孩子玩。
谢灵出生溪客坞,是个不明身份的弃婴,周婶娘是知道她的来历的,在她小时便多有关照,等她能从独心堂出来自立门户了,便以婶娘的身份领着她去了码头讨生活。
能有婶娘带着一起生活,总比孤零零的一个人好,谢灵起先很依赖她,不管干什么都很卖力,也从不喊累喊苦,但她渐渐发现,婶娘只是在外人面前对她热心关照,说着给她买了几斤猪肉吃,做了几件新衣服穿,却都是骗人的空话。
实则谢灵缺衣少食,时常被辱骂打压,婶娘可以住在溪客坞的茅棚里,她却只能住在受风吹雨打的渔船上,而无论在码头干了什么活,多少活,她都极少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工钱,后来年岁涨了一些,许是觉得人越大越不好骗,婶娘又换了一副嘴脸,每次都慷慨地给她工钱,时不时还会塞给她一些零钱,让她去买糖吃。
谢灵有一阵子被她蒙骗住了,又觉得她是心善的,但后来常常往来镇子上,偶然在其他人口中得知了码头杂役的工钱,是每月三贯钱,而她从婶娘那里得到的只有每月一贯钱,月月都是如此。
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被彻头彻尾地利用了。
谢灵为此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直到伤心伤够了,便下定决心离开周婶娘,离开码头,她要一个人到镇子上重新开始,过自己想要的日子,给自己赚来一个真真正正的家。
得知被骗了工钱后,谢灵是面对面与周婶娘撕破了脸的。
周婶娘死不肯承认吞了她的钱,被气得指着她鼻子臭骂了一顿。
谢灵没她泼皮无赖,自知吵不过她,就要报官,周婶娘在溪客坞一向混得开,但不代表在藕河镇也能如鱼得水,她是惯爱撒泼打混的,这一套在藕河镇向来没用,尤其是镇府与衙门,而她也不知是亏心事做多了还是什么,一听到这两个地方就直打怵。
周婶娘被谢灵吓怂了,咬咬牙,只能将吞了的那些钱还给她,谢灵由此便跟她一刀两断,直到水灾突降之前,都跟她再无瓜葛。
周婶娘自打那之后,却像是幡然悔悟了一般,对她的关照不再虚情假意,而是实打实地抢她的杂活干,一有了什么鲜果吃食,也都殷勤送来,但谢灵根本不领她的情,一次眼神也没再给过她。
“小灵,你让婶娘好找,这么几个月了也不回码头,原是到这儿来帮工了。”
周婶娘找到她时,一张脸笑盈盈溢满了喜气。
谢灵瞥了她一眼,并不意外她找过来,却权当瞧不见她这个人,自顾自继续干活。
周婶娘脸上笑容一僵,微微之余便转了颜色,关心询她道
“小灵呀,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码头了”
谢灵沉默了一会,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婶娘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立马热络起来,跟她也凑得更近了一些
“没关系没关系,你大了嘛,以后是个全人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婶娘哪能管得住你。”
谢灵见她这幅殷勤十足的模样,内心只能联想到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左右没安好心。
她干脆替她开门见山
“你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可别说单纯是来关心我的,你不嫌腻歪,我还嫌臊得慌。”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