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最後怎麽处理那只蜈蚣？」
「跑出去买那种很长的夹子，把蜈蚣夹去马桶冲掉……」
「哈哈哈哈哈！」
「你可以笑得更没有同情心一点。」我翻了一个白眼，端起面前的牛r0U汤仰头饮尽，更加气愤地埋怨：「我原本想说找东西把蜈蚣拨到窗台下就好，结果那只猫居然还给我捡回来！连续拨了四、五次都看牠立刻跳下去捡，气Si我！」
「看来在牠眼里，你真的是凄惨到没有人照顾就会Si。」
「我现在的惨况根本都是牠造成的！」我接着夹起桌上的小菜放入口中，尝试藉由美食平复烦躁的情绪，让自己能够转念变得乐观一点，「唉，至少这几天牠叼来的东西换回蟑螂了。」
「就不知道牠是听懂你的抗议，还是单纯抓不到蜈蚣而已。」
「拜托老天保佑是前者。」
「好啦，你也别一直想这件事。」友人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等一下要不要陪我去市区逛街？」
「怎麽突然想去市区逛街？」我疑惑地皱起眉头，忍不住多嘴询问，毕竟他平常连走去三个巷口以外的地方吃饭都嫌累，此刻竟然主动说要去市区逛街，那可是要搭公车再转火车才能抵达的距离，怎麽想都不寻常。
「咳、就……之前去宿营的时候，听说系上会举办万圣节派对，现在十月也过一半了，差不多该去市区买参加活动要穿的衣服……」友人说得心虚，大概已经猜到我会如何回应，却仍旧试图说服我，「就算你对万圣节派对不感兴趣，也该去买一些新衣服吧？你从开学到现在都一直在穿同样几件衣服，不考虑换一下造型吗？」
「不考虑，现在的衣服够我穿了。」我说出友人意料之中的答覆，随後展露微笑，以亲切温和的口吻补充道：「另外，你记得十月底除了万圣节，还有一个东西叫作期中考吧？」
「别提醒我──！」听见对於学生而言有如梦魇般慑人的禁忌词汇，友人抱头哭嚎，同时摀住耳朵拒绝接收更多关於考试的情报，「为什麽你要如此残忍地唤醒我身为学生的自觉？这样我等一下跑出去逛街，岂不是会良心不安吗？」
「原来你还有身为学生的自觉。」
「虽然我没有像你那麽认真，但还是有在注意别把自己Ga0到二一的！」
「你的自我要求也太低……」
「反正我不打算考研究所，成绩什麽的都是浮云，能顺利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就好。」
「但总有人会管你的成绩吧？像是之前就有老师在看过报告跟小考成绩以後叫大家努力……」
「那是说给明显会被当的人听的吧？」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友人便出言反驳，「我好歹报告跟小考普遍都有六十分以上，偶尔不及格也能靠平均分数救回来，还轮不到老师C心。」
「如果最後成绩单上每科都只有六十几分，家人不会骂你？」
「应该会念几句吧！」
「那你还不认真一点？」
「又没差，反正距离这麽远，他们也管不到我。只要我没把自己Ga0到退学或闹出什麽大事，顶多就是放假回家要多听他们碎念几句而已。」
闻言，我略微愕地瞪大眼，忍不住脱口问道：「父母努力赚钱供你读书，态度还这麽任X，不太好吧？」
自幼父母就告诉我即便很辛苦也要认真读书，才不会浪费他们在我身上付出的心血，所以成绩低於九十分会被骂，排名落到前三以外会被罚，谁叫成绩是验收学习成果最直接的手段。
成绩好的学生就是努力又乖巧的好孩子，成绩差的学生就是懒惰又贪玩的坏孩子──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将此奉为真理，并不断向孩子传递同样的观念。
渐渐的，一张亮眼的成绩单不仅代表优秀的学习成果，同时也为学生本人代言，告诉大家这是一位品学兼优、认真负责、聪明机智的菁英。
「没这回事吧？」咽下嘴里的面条，友人不解地皱起眉头，「大学老师管得再怎麽宽松，评分还是挺严谨的，至少该学的都要学会才能及格，所以只要我有拿到毕业证书，就代表已经掌握该有的知识，父母的钱并没有白花。」
「话是这麽说没，但更努力的话，Ga0不好能用同样的钱掌握更多知识，不是吗？」
「未来又用不到。」
「啊？」
「我之後没有打算成为学者，为了做报告去看一堆论文跟书得到的也就是分数高一点的学校作业，对未来又没有帮助。」
「不一定啊，如果哪天工作上要用到……」
「那我到时候再学就好啦！」友人说得理直气壮，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失表达自身意见的机会，任由对方继续陈述：「与其现在用未来说不定会需要来当作理由，yb自己学一堆东西，我宁可等到真的有需要再来学，也能更专注在学习真正有需要的知识上，不用分心顾虑其它谓的事情。尤其实用的技术跟理论那麽多，还随时都可能有新的发展和变化，时间再多都不够学！更别说一旦停止关注跟JiNg进，自己过去学的东西基本上都成了废物，就算哪天有需要也没办法立刻派不上用场，因为那些早就跟时代脱节了，所以还是把时间花在别的地方吧！社交跟放松也是需要学习的，还b那些聊的技术理论重要多了，你有机会也应该试着练习一下。」
「我怎麽听都觉得你只是想说服我去市区逛街。」
「被你发现了？」
「废话。」
「所以要去逛街吗？」
「不要。」
「啧，顽固。」
目送友人独自跳上开往火车站的公车後，我便漫步回到租屋处，从堆放在桌上的书籍里挑出稍早看到一半的那本，翻开夹着书签的地方继续。
这些主要是我为了充实期中报告的内容而特地从图书馆JiNg选後借回来的参考资料，必须赶在这周看完，否则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统整。另外还有一些是老师在课堂上推荐的相关读物，如果来得及，我也希望能赶在期中考之前将内容都看过一遍，说不定答题时会有所帮助。
只是接连几天专注在上，每天除了吃饭、上课跟睡觉以外的时间几乎都盯着文字，b迫自己从中汲取有用的知识，现在不论是JiNg力还是脑力都濒临极限，从刚才开始就不太能消化书里的内容，偏偏按照规划，今天必须把手上这本书看完，否则後续进度一旦跟着延宕，最後肯定来不及在期中考之前将进度补完。
然而，纵使自己心里清楚，在y撑三小时後，我看着书页下缘没有增加多少的页码，开始认真感到焦虑与挫败。
依照以往经验，三小时足够让我看完约莫一百页的文字量，但此刻实际翻阅的页数却只有区区二十页，怎麽想都不太妙。
「今晚得熬夜了……」
我放下书本，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冰箱拿一罐咖啡提神。
──叮！
当我扳起铝罐的拉环撬开罐口，桌上的手机随之应声亮起，跳出收到新讯息的通知，示意我拿起手机确认──
友人：给你看看我的战袍们！
传来讯息的是稍早出发前往市区购物的友人，看来已经顺利找到心仪的服装，迫不及待要跟我分享，只不过照片的数量之多，而且除了最开始两张照片有符合万圣节这个主题以外，後续接连十几张照片里的服装尽是一些宽松舒适的居家服与极具个人风格的外出服，让我有些语。
我：你不是去买万圣节派对要穿的衣服吗？
友人：难得去一趟，看到其它喜欢的衣服当然要顺便买起来！
我：你是想一次买完三年份的衣服？
友人：怎麽可能，就算想买也没那麽多钱
我：那请问上面十几张照片是……？
友人：只是先试穿而已
我：你把服饰店当伸展台啊？
友人：不穿怎麽知道该买哪几套
我：结果还不是要买！
友人：除了万圣节那两套，我只打算再买一套居家服跟两套外出服而已
我：喔是喔
友人：怀疑P！
我：监於你传来的照片数量，我觉得自己的怀疑非常合理
友人：我已经努力JiNg简过了
我：还真是看不出来
友人：总之，接下来就麻烦你帮忙评选最後的优胜者
我：从十几套里面选三套是要挑到猴年马月？
友人：不急，你慢慢来，我才逛一间店，晚点应该还会再追加几位候选者
此刻，我格外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同行，不然今晚就算熬夜，怕是也没办法把落後的进度补上。
我：你自己加油，我没空
友人：还在看书？
我：嗯
友人：就说你太认真了
我：还行
友人：压力太大伤身
我：考试期间压力大一点很正常
友人：……好吧，你觉得没问题就好
我：总之你还是自己挑衣服吧，我等一下要赶进度，不聊了
友人：读书辛苦了，加油
送出讯息後，我便放下手机，视萤幕上持续跳出收到新讯息的通知，随手抓起睡衣走进浴室，打算趁早梳洗一番，顺便利用冷水提神，拉回涣散的专注力，增加效率，也省得赶完进度後还要忍住睡意来洗澡。
「不过，看起来还真是有够狼狈……」
脱去身上的衣物後，我站在洗手台前刷牙，一抬眼便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却对其感到格外陌生──蓬乱的头发、粗糙的皮肤、暗沉的眼袋、泛红的面疱……视线所到之处，皆与我熟悉的自己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丝毫不见平日从容自持的神态，十九岁该有的活泼朝气更是消失得影踪，仿若整日C心事业又经常加班的过劳人士。
思及此，我忍不住被自己的b喻给逗笑了。
提前感受到底层员工的辛劳，也算事先预习将来步入社会工作的情况，不能说是一件坏事，毕竟未来少说要这麽拚搏几十年，早点习惯也好。
──就说你太认真了。
刹那之间，友人刚才传来的讯息於脑海中闪现，嘴角的笑意随即为之凝结，口中带有薄荷清香的牙膏也添上几许苦涩的味道。
「能不认真的话，我也不想这麽认真啊……」
看着镜子里满脸倦容的自己，再回想照片里神采飞扬的友人，相仿的年龄却有如此巨大的对b，令我不禁心生YAn羡与嫉妒，但这般形同迁怒的情绪也同时引发强烈的自责，毕竟友人并未做什麽，只是我们出生在不同的家庭，被授予的自由程度与获取自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因此显得天差地远。
我必须在父母法亲自监督我的状况下，向他们展现出自律JiNg神，证明自己生活也能继续当一个乖孩子，让他们放心授予我多於以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