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走进屋内,正想继续抬步向床上走去,我赶忙拉了拉阿兄。
“嗯?”阿兄不解的看向我。
“阿兄,那床褥春桃昨儿个才换的,还是把我先坐在这凳子上吧......”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阿兄笑着应了声,便走到那椅凳前,将我放下,让我坐在那椅凳上。
彼时,时安亦将春桃找来,她俩刚进门,只听得春桃急急忙忙喊着我:“小姐...呜呜...小姐......”
一进门,看见我端端的坐在那桌椅上,倒是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看到我纱布上的泥污尘土,扁扁嘴说道:“小姐,您...怎的...好端端...又...摔了呢?”
我拼命使眼色,奈何春桃嘴巴比脑子快,说话间虽已然看见阿兄,却还是把话说完,但说完又随即张大眼睛,立刻捂着嘴。
“又?”阿兄凝视着春桃,清澈的眸子略略眯起,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顿时我有些警铃大作。
“又...对!公子...我明明叮嘱了小姐不要出去的嘛......”春桃脑子一转,换上一副泪眼娑娑的表情,颇为委屈的哭诉着,“可是春桃...还要替小姐煎药...春桃实在忙不过来嘛......”
见春桃回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阿兄转而又想看向我。
“哎呀...啊哟......”我眼珠一转,立马呼痛起来,“春桃,快...许是伤口又裂了...你快帮我看看...换下药......”
阿兄见我这番拙劣演技,倒也只是笑笑,也没再多问,唤了时安一道出去等着,让春桃先帮我换衣衫换下纱布和药。
待阿兄和时安将门关好,春桃将我扶到内室,一边仔细的帮我轻轻扯下纱布,褪去衣衫,一边扁扁嘴,略带幽怨的瞥了瞥我,但却默不作声。
我眨眨眼,有些干巴巴的说道:“春桃,你昨儿个刚刚换的被褥,我特意没有坐上去,免得又脏了呢!”颇有些邀功的味道。
“...小姐有心了......”春桃头也不抬的说道,“即便弄脏了,春桃待会儿换便是了......”
果然,这小妮子也像是有些生气了。
“春桃~”我语气略略带讨好般叫到,随即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你看我都摔成这样了,春桃~”尾音拖的老长了。
“小姐......”春桃此刻抬起头来,眼眶倒是红红的,噙着泪水,继而又一颗颗往下掉,“明明您都答应春桃不乱走动的,结果您不但不听,还又摔了...呜呜......”
“...小姐...呜呜...春桃不是生你的气...春桃...只是...心疼小姐......”春桃说着说着,又止不住的流下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
先前我身上的纱布比之更甚,脸上也尽是纱布,躺在床上倒是不得怎么动弹。可实在是躺的难受,春桃又摆明了不让我起来,没得办法,我便某天下午,趁春桃打盹儿的时候,自己悄悄咪咪从床上坐起,坐起倒是顺利的很,只是脚一下床,刚刚站起,许是这纱布缠的太紧,我这一个伸展,直勾勾的倒了下去,一声重重的闷哼愣是把睡梦中的春桃给吓醒了。
春桃慌里慌张,又泪眼娑娑的,还想去找阿娘寻个大夫来,彼时阿兄还未归。被我死死拦下,在我再三保证下,和真真切切告诉春桃真的不疼下,春桃才勉强答应我不将此事告知阿兄阿娘。那次摔得可疼了,直勾勾的摔在这地板上,加之伤还未好完全,却也只得强颜欢笑。这次好歹还摔在这尘土之上,略略有些缓冲。
“春桃,你小姐我好着呢......”我扯出一抹笑,抬手摸了摸春桃的脑袋,发丝柔柔软软,“倒是你,刚刚阿兄还说我小哭包呢!待会便让阿兄和时安看看,有春桃在,我哪敢称小哭包呀!明明春桃才是......”
“小姐...你讨厌......”春桃抽抽噎噎的说道,许是心情被我一逗,倒是好多了,“春桃才不是小哭包......”
“好好好...春桃不是小哭包...春桃是大哭包......”
“小姐~~!”
待春桃帮我换好药,缠好纱布,穿上衣衫扶到床上半靠着后,打开房门,阿兄与时安才缓缓踱步进来。
只是阿兄手中恰恰拿着一枝桃花。
“颜儿要的可是这枝桃花儿?”阿兄扬了扬手中的桃花,柔声问道。
那枝桃花儿,淡粉嫩的花一朵一朵的簇着,片片花瓣的粉色由花蕊中央向四周浅浅淡淡的散开,一如那少女的初妆,又那般亭亭玉立,亦如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是......”我点点头,而后又眨眨眼睛,“即便不是,是阿兄摘得,不是也得是......”
“你啊......”阿兄含笑着摇摇头,将桃花儿递给时安,时安立刻会意,装了些水在那花瓶中,将那枝桃花儿插了进去。
空气顿时蕴蕴散发出桃花清甜、淡雅的香气儿。
阿兄走过来,轻撩衣摆,于我床前侧坐而下,却尽量避免着衣衫上有些脏污的地方对着我的床褥上。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阿兄那浅蓝色的长衫,昔日见阿兄总是那般一尘不染的模样,想来阿兄定是个爱干净的人儿了。
“颜儿盯着阿兄这衣衫,莫非确实心里愧疚,想要为阿兄洗一洗这衣衫了?”阿兄有些轻笑着说道。
“阿兄不要为难我嘛...你看我如今这个样子怎的帮你洗这衣衫了?”我眼珠往旁边一瞥,正好瞧见似有些偷笑的时安。
“阿兄,时安笑你呢!”我颇有些得意的拆穿时安,“你看嘛......”
“小姐,我可不敢笑公子....”时安立刻正声说道。
“是啊,时安自是不会笑我的......”阿兄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眸中似有一丝戏谑。
“哼~”我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那就是笑我咯?
阿兄将手伸过来,我如往常般顺从的伸出手腕。因着悬空,阿兄一手托着我,一手认真为我把脉。
阿兄着实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仅凭把脉仿佛就能洞悉我整个身体的状况,从而对症下药。我倒是对这把脉颇为好奇,似乎比那现代发达科技手段更为便捷又安全。
我看着阿兄的手,阿兄的手白皙温润,修长而匀称,仿佛天生便带着柔辉一般,骨节分明,指尖干净而细腻,圆润中微微透着粉,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
“颜儿盯着阿兄的手作甚?”阿兄似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阿兄的手可真好看!”我毫不吝啬的赞美道。
“是吗?颜儿的手也好看呀!”阿兄轻笑一声,诊完脉后,用手背微微贴了一下我的额头,触感微凉,“颜儿恢复的还算不,也没有高热了,但是可莫要再皮了!”
“那是失误,失误......”我干呵呵了一声,随即抓过阿兄的手,又伸出我自己的手一比对,足足短了一截,顿时有些郁闷,“阿兄,你这手指节是不是比我多长了一截......”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虽然说我这双手相对来说还不,十指纤纤,但显得有些过于细瘦,与阿兄想比更甚。
阿兄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伸出手揉揉我的脑袋:“颜儿你还小,阿兄已然成年,再者,男子的手怎能与女子的手相提并论呢!”
是哦,我还小,到将将差点儿忘了我在这儿的年岁是比我实际要小的多了。那就是说,我这手还能再长长,我顿时一扫郁闷。
“颜儿,今日你且好好歇着吧!”阿兄起身,是要走的模样,“今日虽回府较早,我还需得处理些事务,晚些再来陪你。”
“阿兄......”我眨巴眨巴眼睛,“今天的礼物呢?”
“嗯?”阿兄瞳孔闪了闪,“今日本是想着你约莫好多了,买了只香酥鸭回来的,不过某人着实有些皮,想了想,这香酥鸭今日作罢吧!”
“啊?”我一脸可怜巴巴。我可是一连喝了好多餐白粥了,我都要喝吐了。
“不行!”阿兄语气温柔但却不容反驳,但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若是颜儿明日乖些,明日也是有的。”
“好吧!”我只得应着。
然而,第二日......
“春桃!”我感觉我就是一整个苦瓜脸,手中端着一碗浅尝了一口的药碗,泪眼娑娑的,“你是不是给我加黄连了...?”
“小姐......”春桃辜的眨眨眼,“这要加也不是春桃加,而且不是加了东西,只是今日少放了样东西。”
“少放了什么?”我整个眉头皱的感觉不能再皱,一股说不出的苦味一直萦绕在整个口腔舌尖,“快给我茶水漱漱口!”
春桃听此,立马将茶水抱起,只是挪的远远的,让我够不着。
“???”我一脸问号脸看着春桃,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公子说,这几日都不能给小姐这药里加饴糖...这样小姐才好的快些...”春桃还是一脸辜的样子,“而且,公子知道小姐平日的习惯,嘱咐一定要小姐一口气喝完才行......”
“......”我有些欲哭泪,“春桃,你到底是谁的丫头呀!我都快被苦死了...你给我加些糖吧......”
平日里那药虽有些苦,但也还过得去,实在有些受不了,我便就一口茶水漱漱口,虽说我也晓得这定然有些影响药效。如今告诉我这往日的药已然是加了糖的,如今还不准我喝口茶水漱口,我感觉死神似乎再遥遙朝我招手,怕是我没被摔死了,要被这药给苦死了......
“小姐,我也想加...”春桃感觉似也有些奈的说道,“但是,我找不到饴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