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温柔,庭院清净人,祝余伏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和人打电话,一只脚脚尖顶地摇摇摆摆,心情算得上愉快。
电话那头的夏霓正要准备拍摄,任由化妆师在脸上精描细绘,边做造型边分出心神来听他说话。直到祝余话落,她端详着自己的指甲,沉吟片刻后做出论断,“什么意思,你喜欢他?”
夏霓是祝余唯一算得上亲近的同龄人,他的发小,一个乖张叛逆且第六感超强的女apha,在做模特。
祝余登时矢口否认,“当然不是!我就是玩玩而已,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夏霓显然不觉得有趣,“我没记的话,你下个学年就要升学考了。”
“我不觉得升学考对我来说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游刃有余到需要玩弄一个apha来打发时间?”
祝余顿了顿,说,“没。”
“k,玩得开心!”又嘱咐,“别让叔叔知道。”
祝余挂了电话,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蹦到床上,双手摊开,他眼珠明亮地望着天花板,今天为什么要给夏霓打电话呢?
他只是想告诉这个世界,哪怕只一个人也可以。
我即将对梁阁展开一些攻势,但我可不是为了追求他,我就是玩弄他,但要是在玩弄的过程中他喜欢上了我,并对我死缠烂打、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死活要我成为他的伴侣不可,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和他在一起了。
这让他觉得安全,师出有名,且损他的骄傲。
他伸手将床头换下的梁阁的校服扯过来,搂在怀里低头嗅了嗅,这套衣服梁阁应该没怎么穿过,衣料上淡得几乎没有他的味道。
他想起今天在休息室,等平静下来,两个人都已经不成样子,皱巴巴,乱糟糟。
祝余脸上情欲的红潮还未褪净,当即冷下脸,全然是一个被牵连的受害者模样,质问追究的口吻,“你为什么不关好门?”
梁阁解衬衣扣子的手稍顿,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停留的时间有点长,祝余竟一时有些心虚,然后就听到他语气低缓地说,“我很抱歉。”
祝余匆匆撇开视线,所谓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互帮互助而已,很普通。”
这口气,像是已这样帮助过许多人。
梁阁没说什么,脱下了被汗湿的校服衬衫,赤着上身回过头问他,“你要不要先洗澡。”他笑着,很周到温柔,“不介意的话,我有备用的校服。”
等梁阁再冲完澡出来,祝余正一脸不豫地站在房间里,休息室外李沛一伙人正在喊门,十分吵闹。
梁阁捡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消息,手下利落地系好领带,对祝余说,“那我先出去。”
等他们走了,祝余再出来。
他从祝余身侧经过走到门前,触到门把,又回过头来,看着祝余再一次说,很真挚沉静,“我很抱歉。”
翌日第一节课是生物课。
又是大教室的公选课,生物老师是个秀气娴静的年轻女ga,她刚一提完问,两个人同时起身。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好夸张,今天第四次了吧,他平常都不主动回答问题的……”
生物课堂上的提问不需要举手,学生起身就可以直接分享自己的回答,但遇到几个人同时起来的情况,老师会协调前后顺序,或者同学间相互谦让。但祝余全然不顾,站起身直接就说答案,他口条清晰,逻辑优秀,没有任何卡顿和疏漏,从容而自我地将答案朗朗说出。
所有人都沉默,只有林松松疯狂鼓掌。
生物老师参加工作的时间尚且短暂,还未见识过如此我行我素的学生,结舌了两秒,“……回答得非常好,另一位同学还有补充吗?”
另一位起身的男生哽着脖子,不甘地坐下去了,生物老师走向讲台,“第一位同学的答案非常优秀,他一共提到五点,其中有一点是我都没有归纳到答案里的……”
教室里同学们纷纷朝祝余望过来,祝余平淡地低头看课本,余光悄然往后排投去——梁阁正支着脸出神地望着窗外榉树蓊郁的枝叶。
这个人怎么回事?这个教室里有个人优秀到一节课完美回答了四次问题,他不看,他去看外面的树叶!
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星球最出色的ga就坐在这个教室里,他去看外面的树叶!
很好。
恼得呼吸都重了几分,他握着笔重重在纸页上写着字,再懒得站起来回答那些蠢问题。直到快下课,生物老师开始安排下次课外实验的小组,“小组是我随机分配的,有异议可以课后来找我,第一组……”
“第五组,祝余,莫屏兰……梁阁。”
祝余耳边有一阵遽然而至的白噪音。
生物老师抬起头,“梁阁是新同学吧?”
后排的梁阁起身,优柔有礼地低头向她问候。
生物老师笑着说,“欢迎你。”
铃声响了,教室里又变得杂沓吵闹,说笑结伴小组分配,四处是走动的人。
嘈杂间,有只手撑在了祝余课桌的边缘,骨节分明,祝余不经意抬起头来,对上梁阁笑意清淡的眼睛,“没想到可以和你一组。”
祝余全身血液疯狂奔涌起来,牙根咬得发酸,脸上仍然是那副神情,心下冷讽,没想到可以和给你打过手枪的人分到一组是吧?
梁阁说,“上课一直听你回答问题,好优秀。”
就算半是恭维的场面话,祝余一颗皱巴巴的心也被熨帖得软乎发烫起来。
他很想端架子那么清嗓似的咳一声,掩饰自己满溢的自矜,但终究没有,他只是看了梁阁一眼,对视了大概三秒左右,然后轻轻开眼神。
其他几个组员也很快聚了过来,梁阁与他们完全陌生,几人开始商量课后如何交流联系,在一个bta女生掏出手机前,祝余率先态度冷淡地将手机递过去,“你加我吧,我来建组。”
祝余放学后才建好讨论组,组里拉拉杂杂说了些什么他全没理会,等ppt作业做到一半,他才拿起手机点进梁阁的对话窗口,
定神想了一想,发:“对了,你校服还在我这。”
不带暧昧字眼,却也足够使人回想起一些暧昧的热辣记忆,可以。
梁阁很快就回了:“没事,我穿尺码太小,不介意的话你留着吧。”
稍作斟酌,祝余又发:“那我不是白得你一套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