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从小对江潮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从她记事起，父母就是两个朦胧的影子，只有哥哥陪着她。
她一直很喜欢黏着哥哥，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等等她。
可少年不乐意带小女孩玩，他回过头面容凶巴巴的，语气冰冷，说：“不准跟来。”
江浸月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当她哥哥的小尾巴，有一次她没看清路，一不小心磕到台阶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的嘴唇好像破掉了，牙龈也很疼。
直到江潮生扭头，回来捡起地上的牙，她才知道自己牙掉了。
江浸月被吓傻了，连哭都忘了。
江潮生垂着眼，睫毛在风中轻晃，投下淡淡的阴影，叫人看不出情绪。
他扶了下歪掉的眼睛，把她抱起来，用毯子裹着放到床上。
少年尚未长成，胸膛不算宽阔，骨架单薄却有力。
江浸月呆呆坐着，眼中渐渐弥漫起一层水雾。
江潮生生硬的搂过她，干巴巴的哄着，语气生涩又别扭，“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乖。”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江浸月扁了扁嘴，哭得更凶了。
哭到少年胸前没有一块干的地方，她动了动，移到他胸口另一边继续哭。
江潮生抬起手，动作生疏地替她擦泪，“别哭了。”
江浸月吸了吸鼻子，一时没收住泪，嘴唇微微发颤。
少年耐心不足，咬牙切齿，“江浸月。你能不能不哭了？”
江浸月愣了愣，见他一脸不耐，只觉得愈发委屈，翻过身不理他继续哭。
少年心烦意乱，精致的眉宇间蒙上一层郁色。
过了会，江浸月听到金属夹的声响，她忍不住回头，就看见满地都是血。
“血…血…”她心里一慌，跌跌撞撞跑过去，抢走他手里的钳子，仰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以前她调皮去玉米地里摘玉米，被玉米须割到过手，也流了好多血，外婆教她口水能止血。
她一心希望哥哥别流血了，没有去想，他出血的地方就是口腔。
少年的脸仍旧紧紧绷着，耳根却渐渐泛红，深色的眼底充斥着不可置信和......餍足。
江浸月含了一会才松开，这样应该不会流血了吧，她想。
虽然她磕掉了一颗牙很不开心，但也没想让哥哥再赔她一颗。
江浸月踮起脚尖，仔细掰开他的唇检查，松了口气。
牙齿没有掉，但牙龈还是在流血，她手忙脚乱地转身去找纸巾。
少年任由她擦拭，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她，像是在笑，但唇角的弧度很淡。
江浸月擦了半天，都没能止住血，不知道她哥为什么能流这么多血，一急，又有点想哭了。
“一点血而已，不要哭了。”江潮生微微勾唇，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
他说话时，又有鲜血往下淌，触目惊心。
“哥哥你别说话了。”江浸月咬牙，伸出舌头舔了过去。
江潮生瞳孔微颤，月光在少年眼底摇晃，昭示着他的心神不宁。
他抬手捏着她的脸，用力扳过她的头，回应般含住她的唇舌。
少年甚至没有偏一偏头，单刀直入，牙齿磕碰到牙齿，发出轻微的声响。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如野兽般。
江浸月被亲的很痛，她的鼻唇沟、唇瓣顿时鲜血弥漫，一股血的腥气在她的口腔蔓延，嘴唇也瞬时肿了起来。
“呜…不要…哥哥…求求你…求求…”
江浸月眼珠转向他，瓷白的皮肤洇出一点稚气的嫣红，鼻尖微微发红，黑发湿漉漉搭在肩头，眼睫毛颤个不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满脸血污似玩偶。
江潮生呼吸一滞，像是终于清醒出来，松开了她发肿的唇舌，四片唇瓣分离，拖出一条血色的津液。
少年的唇畔亦沾染了红梅，他伸出舌，舔舐她残留在他嘴角的血迹。
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吻令江浸月胃液翻腾，想吐又吐不出，她低着头，鸦羽般的睫毛轻垂在眼睑上方，丰润的唇惨白。
“想吐？”江潮生扯着她的头发，强行把她的脸露出来，那双清泠泠的眼瞳没了笑意装点，显得病态而阴郁。
江浸月有点害怕她哥当时的表情，颤着声儿，说：“没有，我只是不喜欢血腥味啦。”
江潮生低头看着被她牵住的掌心，内心又平静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江浸月眨了眨眼，她掉了一颗牙，说话都在漏风，“我没有亲你，我只是想帮你止血，外婆说口水能止血。”
少年这次沉默了许久，半晌说道：“这样啊。”
自那以后，江潮生慢慢变得像个哥哥，愿意照顾江浸月，也愿意带她玩。
她身体不好，一年365天有一半时间都要去医院，父母工作忙，那会想请陪护，江潮生认为妹妹能跑能跳，没有到请陪护的地步，婉拒了。
vip病房有上下铺，到了晚上，江浸月悄悄爬到上铺，在她哥身边躺下来。
“干嘛？”江潮生睁开眼，嗓音夹杂着浓重的睡意。
江浸月笑嘻嘻地说道：“哥哥睡哪张，我就睡哪张呀。”
少年一怔，睡意醒了大半，“床这么小，还要挤在一起？分开睡吧。”
江浸月用力摇头，“我要哥哥抱着才睡得着。”
“不怕晚上摔下来。”少年愣悠悠地说，垂眸时，眼下泪痣格外清晰，“…算了，下去，我跟你一起。”
淡白的月光从透明的纱帘中穿过来，他们一起躺在下铺，江浸月双手双脚都搭在她哥身上，像藤蔓一样紧紧抱着。
少年顿时一僵，温热烫意在耳后蔓延，红云由白净面上晕开。
“热，你别靠这么近。”
“我好冷。”江浸月轻轻地说，她身上很凉，比湖水还凉，“哥哥身上好暖和，像火炉一样。”
江潮生许久没说话，就在江浸月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动了动指尖，把她往旁边推。
她皱皱鼻子，重新缠了上去，就听到他冷声说：“快睡。”
江浸月明显不想睡，她仰头看着天空，数啊数，天上的星星好多，数也数不完。
江潮生扫她一眼，“不要数了，你看到的星星，可能是它几百万光年前的样子。”
江浸月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哥，“好神奇哦。”
少年嗯了一声，仰望着星空，“准确来说，是几百万光年前的恒星发出的光，这其中有些甚至已经不存在了，太阳，其实也是星星，是离我们最近的恒星。”
“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江浸月被他勾起兴趣，得寸进尺地说道。
江潮生眼眸半合，哈欠连连，毫不留情，赶人，“不讲，我困，一个故事也没有。”
“可是.....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