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河俊的逼问还在继续,偷走房卡的萩原研二却已经消失不见。他揣着明日香的正义手册——这样方便他以灵魂状态离开明日香自由行动,在洗漱台前疯狂洗手。太糟糕了,他居然有种自己脏了的微妙既视感。机动队专用白色手套被脱在一边,水柱冲在手背上,丝丝凉意渗透皮肤。把实体化的材料用在洗手上,似乎太浪费了一点,但萩原研二笃定明日香不会因此责怪他。萩原研二摊开左手,小臂处被匕首割开的伤口已经光速愈合,几乎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痕迹。这道伤口是半个小时前留下的。半个小时前,明日香带着他直奔后厨,从刀架上挑了一把直径接近受害人胸口创伤的水果刀。萩原研二眼睁睁看着明日香把水果刀架到她的左臂内侧,面露茫然:“明日香你这是要干吗。”萩原研二已经隐约猜到明日香想做什么了,身为警察,他不太习惯以伪证的方式逼凶手主动露出马脚。明日香道:“研二你在明知故问吗。”以萩原研二的聪明劲,不可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萩原研二抿唇,犹豫再三后决定采用委婉的口味提醒明日香:“还是不要了吧。万一被人注意到你手上的伤,不仅会让大河俊彻底摆脱嫌疑,你还会因此落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处境。”明日香顿住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面前满脸关切的男人:“……”萩原研二见明日香有所动容,再接再厉道:“而且划伤自己得多疼啊,我可不舍得看你受伤,所以我们换个办法吧。”话音刚落,一阵微风顺着窗口灌入,吹散后厨黏稠的油脂味。垂落耳边的乌发被风撩起,发梢划过皮肤卷起丝丝痒意。风?萩原研二一愣,意识到自己被明日香实体化了。他迅速意会明日香的意图,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下一秒,明日香拽过他的左手,挽起他的袖子就是一刀。“研二你果然体贴,难怪会被系统评价为妇女之友。”“嘶——!”锋利的刀刃从小臂划过,萩原研二倒吸一口凉气,缓缓闭上眼。心好累,他可以变回研汪吗。半个小时后,萩原研二握着从大河俊那里偷来的房卡,咬咬牙,再次往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几分钟后,大河俊脸色煞白地瞪着明日香,无言以对。该死。大河俊用力碾牙,脑子飞速运转。难道说明日香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故意刁难他?不应该。长龚佑下葬那天,他在雨里掩面哭泣时,在场同事无不动容。他们拍着他的肩说这一切都是长龚佑的错,让他不要太自责。时至今日,他们提起长龚佑都是一副憎恶、唾弃的神情。公安内部都没怀疑过他,区区一个警备部部长,没理由知道他是内鬼。难道……大河俊转悠一圈眼珠,有了第二种猜测。雪野明日香一路青云,迅速获得警视厅总监青睐,甚至数次插手其他部门的事。以此判断,她应该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这桩命案,雪野明日香或许没有栽赃他,但很明显,她迫不及待逼他认罪。大河俊还有其他任务在身,他没办法陪明日香耗。周围不时响起快门声,大河俊的周围已经形成一个范围两米的真空圈。他突然庆幸在场所有人全都失去了手机信号,不然说不定他的照片已经被人发到了社交媒体上。他的照片绝对不能被发到社交媒体上。虽说公安可以在适当时机向周围人展示自己的身份,但这不意味着公安部能接受他顶着“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在网上曝光。思至此,大河俊轻咳几声站起身:“抱歉,虽然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我,但我确实不是凶手。”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向众人亮出:“如各位所见,我的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这次前来是有任务在身。”明日香蹙眉,面色不佳。大河俊继续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只是运气比较差,停电时弄丢了房卡,又刚好被真凶捡到。”黑色证件皮夹里,金色的警徽熠熠生辉,折射出冷色寒芒。“公安的话,应该真的是搞错了吧。”“怎么会有公安在这里,现场该不会有间谍一类的危险角色吧。”“你没看都发生杀人案了吗。”风向逐渐转换,大河俊松一口气,收起证件环顾周围一圈:“请刚才偷拍我的人把手机暂时交给我,删除相关照片后,我会把手机重新还给各位。”他一一接
过其他人的手机,重新看向明日香:“警官,您现在还是一口咬定凶手是我吗。”公安部的权力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虽说明日香曾经干出过威胁公安部部长的事,但那次案件涉及警备部的人,公安部部长被逼无奈才做出让步。但这次不同。只要他甩出公安的身份,明日香就没办法继续为难他。大河俊以为能看到明日香气急败坏的表情,他压住嘴角强忍住笑意,期待地看向明日香。但明日香只是冷冷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松田,我让你做的事,查得怎么样了。”不远处,从刚才起就一直双手插兜看戏的男人“嗯”了一声:“发电机是被人为破坏的,缺少设备,我没办法全部修好。”“信号基站呢?”松田阵平带着明日香走到落地窗边,抬手指向楼下:“基站在隔壁那座矮楼楼顶。但我只恢复了照明电路,电梯现在依旧处于无法运行状态。我可以步行下去,前提是酒店能为我提供相应的工具。但在看到实际情况前,我也没自信能绝对修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没把大河俊当一回事。大河俊抽动嘴角,甚至产生一种冲上去把两人分开,大喊“你们平白无故冤枉人,倒是先给我道歉啊”的冲动。松田阵平上前两步和明日香并肩,弯下.身子冲她低声耳语:“明日香,你认识这个叫大河俊的男人?”明日香同样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这不符合你的形式风格,”松田阵平补充道,“我足够了解你,所以能一眼看出你的真实意图。”“真敢讲,你才跟了我几个月。”松田阵平问道:“杀人案的事,你准备怎么办?”明日香抱臂在人群中搜索一圈:“工藤家那个小鬼果然又不见了。”松田阵平:“一定又是偷偷跑去命案现场了。”“那就交给他吧。”闻言,松田阵平皱眉,不赞同道:“他才十四岁。”“放心好了,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证据也都已经提前保存好了。”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把系统从研汪身体里挤出去的萩原研二则摇着尾巴蹭过去,哼唧唧要抱抱。另一边,诸伏景光坐在最角落,半边身子藏匿在黑暗中,被光与影的交界线切割成两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河俊,思绪翻涌。诸伏景光只在公安部待了一年就被派出来卧底,他无法认全所有公安部的同事。公安部虽然把他派出来卧底,但未必全身心信任他。背叛。煽动。诱惑。每个卧底都会经历这些。不是每个人都像琴酒一样,发现卧底就直接用枪轰碎对方脑袋。也存在威逼利诱,把卧底挖成双面间谍的操作。诸伏景光忍不住想起一则新闻。记者卧底某违法组织,结果一路水涨船高,在组织那边获得的薪酬是做记者的十倍。报社那边忧心忡忡,不得不定期对卧底记者做思想工作,生怕他经不住金钱诱惑。公安部嘴上说着会全身心信赖、支持他们,但其实一直在悄悄设防。身为卧底,诸伏景光甚至无法得知公安部的近况,也无从得知其他卧底人员名单。否则,一旦他叛反,会为公安部带来万劫不复的后果,牵扯出一连串暗杀事件。相对应的,公安部对自己内部人员也不是毫不设防。即便是公安内部,哪怕是公安部部长,无正当理由,任何人都无权查看卧底名单。诸伏景光的联络人是风见裕也,但这几天他似乎有心事。在仅有的几次通话里,他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事想向他和降谷零汇报,但每回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从风见裕也零碎的只言片语和语气判断,似乎是公安部内部出现了问题。风见裕也不敢说,应该是有人授意他们闭嘴,比如公安部部长。但比起风见裕也隐瞒的事,诸伏景光更担心另一件事——他这次是有任务在身。组织确实有意借这次发布会挖人,但在诸伏景光临行前,组织突然交给他一张照片:“这个男人也会出席发布会,杀了他。”他和降谷零本来构思了一出“意外”,用以救下暗杀目标。结果还没来得及告知风见裕也,与外界的通讯就被骤然切断。诸伏景光幽暗的目光落在大河俊身上。也许,他可以拜托这位公安部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