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面朝房里,声波在房里回荡,只有房里人才听得见。
再加上刚才众鬼尖锐的惨叫声,盖过了稚童的笑声。
一哭一笑,岂能共存。
这种道士怎么这么不给力,要不是相信这道士我都不会出去。
宋咸之话音刚落,稚童阴谋得逞似的,笑声变大,稚嫰的声音伴随着他口中桀桀怪笑声而出:“蠢道士,哈哈哈,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跟当年我躲床底一样,这么小就能说话,怕不是营养不良长得矮小跟不上年龄的增长。
宋咸之才意识到什么。
宋咸之漏了一个人。
大概是我力气用尽的缘故,门被稚童推开,化作一股烟窜入我的身体。
又要被上身了。
宋咸之拿起法印推门而入往我额头上拍去。
“我”以眨眼速度斜身下仰,跑步往门外而去。
在接近门口之际,徐千骁正好从门外进来。
“我”与徐千骁擦肩而过,徐千骁用懵懵懂懂的目光看向我,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什么事,“我”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不会又跑去寺庙吧?
这次“我”没有跑到去寺庙那条路,而是跑向村外。
这又是去哪里?
在村子里跑。
夜已深,路上见不到行人,见不到明灯,一切都只有“我”在黑暗中穿行。
没有像之前山林遇到的百鬼,因为百鬼相争我才有幸脱身,而这次,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和稚童。
我看见“我”拐了条路。
又拐了条路。
又拐……
这好像是……
是通往河边的路啊。
稚童想把我淹死。
我唯一的意识只有头颅,其他部位意识全被稚童夺去。
凛风肆意扇我的耳畔,这恐怕是我得到的最后一个回应、最后一个答案。
离河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亮晶晶的涟漪如同死神一般闪入我的瞳孔,迎接“我”的到来。
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跟同村伙伴来这里游泳,有时也会跟着家人来。家人在一旁监护,为了安全,我在离河岸不远处游。
这是我童年时难忘的回忆,如今却成了我恐惧的地方。
“我”义反顾往河岸冲去,似获得胜利一般继续发出咯咯的笑声。
笑得很难听,希望没人看到,否则看到我我可能都丢脸到家了。
离河面越来越近,突如其来口哨声从我的身后响起,声音由远及近,是“我”来此地听到的新的动静。
“我”停下了奔跑的动作,身体由于惯性还是步步走向河面,直到河水盖过我的鞋面才停下脚步。
一道道波澜划过,浸透我的鞋。
我的脚底估计一片冰凉,稚童控制着我的四肢,只有稚童感受得到。
“我”转过身,傻傻站着一动不动。
口哨声再次响起,是在离河岸较远的地方。
因为黑暗,看不清前方的景色,再看不清前方站着什么人。
“我”朝声音来源处奔去。
黑暗处口哨声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当“我”到达开哨声发源地时,周边什么人都没有,“我”疑惑地四下寻找。
第三遍口哨声响起,又在离我较远的黑暗中。
“我”再次向口哨声方向奔去。
反复做相同的动作七八次后,“我”来到了扎纸铺。
这是昨天我们四人前往寺庙拿纸人的路上看到的扎纸铺。
“我”或急忙地四处张望,或静静呆在原地等待下一声口哨。
没有口哨声响起,“我”有些失落,坐在扎纸店围墙外,后背靠着围墙,像是想起什么难过事情,脑袋垂下,默默落下两行眼泪。
“我”为了防止落泪被人看到,两边下半部手臂不留缝隙紧紧盖住头发边缘遮挡面孔。
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我法继续想象“我”现在的动作。
稚童像个受长辈批评的小孩,又像个孤独寂寞的孤儿。稚童要我的命,我不必为他感到同情。
我只是个工作党,如今却做着幼儿园小孩碰到委屈时经常做的事。
为什么稚童不能先从我身体溜出去再抽噎!
啜泣大约半个小时。
眼泪哭干。
抬头望向一片漆黑的乡间小路。
我重见村路,看清了眼前的路。
没了口哨声,稚童现在应该比较清醒。
“我”看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快步走向前方的垃圾桶旁。
垃圾桶有三个,是村里人扔垃圾的地方。
每天早晨都会有人来这里清理垃圾。
三个垃圾桶内的垃圾都是满满的,地上还有些污垢和零零星星未丢进垃圾桶内的一袋袋垃圾。
一阵酸臭味扑鼻而来,“我”仍然没停下脚步。
走近后,我才发现地上还有一个簇新的小盒子。
小盒子在垃圾桶旁边显然不正常。
“我”走到盒子旁,蹲下身,打开盒子,里面都是纸人,厚厚一沓。
形状、样子、大小,跟寺庙里见的纸人一模一样。
只是盒子里的纸人是簇新的、干净的,上面没有任何污垢和墨水。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下一刻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扎纸店,我瞬间明白过来。
寺庙里的纸人就是扎纸店做的。
扎纸店在我们村多年,对我们村后山传言肯定知晓。
当时我们去后山踢足球的事在村里影响不小,大多数人都知道,扎纸生意是一半阳间一半阴间的生意,对这种事绝对耳熟能详。
这么说来,宋咸之送礼物给我,扎纸店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扎纸店的人看上去跟平常人一样很正常,如果他们在背地里真的会做这样的事,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晚改变了我对扎纸店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