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从身后将我从蹲着的姿态直接从怀里抱起,一把端了起来,我双脚悬浮,这才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
“你别碰我,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我耍赖又躺回刚才那石头上继续看星星,“我今晚上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睡。”
“好,那我陪你在这里睡。”
姬发也赖的在我身旁躺下。
“不是说好不睡一张床吗?”
对呀,你们西岐不是最注重礼仪了吗?
“这是地,不是床,你不准走了,我就要挨着你。”
姬发说。
我才没有理他,越理他,他越不讲道理。
他往我身边靠近,我就往旁边挪,总之非要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但今晚的姬发估计是铁了心要耍赖,我往旁边挪一点,他就往我身边靠一点。
最后,我看着着自己再翻两圈身子,就要贴近那半山悬崖了,便不动了。姬发见我不动,便也没有在靠近。
困意满上脑海,我眼见着天上的星星好像从四面八方落下来,砸的我头晕目眩。
迷蒙间,姬发好像将我抱在他身上,放在了远离山崖的那一侧,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翻身从山崖边上掉下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我好像回到了我在青丘王宫的那段日子里,我追着宫门口的那两只大雁一路狂奔,在青丘野花满山遍野的绽放的山坡上,尽情撒欢。
恍惚间,我又好像是去到了姬发说得那个灿烂美好的西岐,我与他携手走在那层层叠叠的麦浪里,我们的孩子围绕在我们身边,我给他们讲着青衣神女的故事。
一阵晃眼的白光将我从梦中拉出来,映入我眼帘的是姬发俊美的脸庞。昨夜里不知怎的,我竟然与他相拥而眠。
此刻,我正躺在姬发怀里,枕着姬发的手臂,就在这天为庐,地为舆的情况下,与姬发隔衣相拥睡了整整一夜。
清晨的辉光照在姬发清秀俊逸的脸上,破碎又好看,不禁让我想起才认识他时,斜阳打在他的侧脸上,也是这般百看不厌的好看。
我凑近了,用手指在姬发的脸上,描摹着他的模样。浓密的眉、硬挺的鼻、纤长的睫毛、丰润的嘴,姬发这小子啊,就是皮相生的极好。
察觉到我在他的脸上捣乱,姬发也从梦中醒来,我看着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脸颊肌肉抽出绽放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颜。
“早啊~”
清晨里,姬发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又带着几分清甜。
那感觉像是我之前在青丘夏日里,经常吃的那种沙瓤西瓜,拿勺子舀起最中心的那一块放在嘴里,仿佛整个盛夏的茵绿与热情都在心里化开。
他唇边化开一个微笑,突然使这周围寒冷的天气里,多了几分如春风一般的柔和。
姬发这张脸就是作弊。
见他在寒风中这样护着我,又拿身体挡在这悬崖边避免我摔下去,我心里的气好像也没有那么气了。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姬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对他说道:“走吧,回军营。”
“嗯。”
听见我说回去,他又睁圆了他迷糊的小眼睛,凑到我跟前说:“嗯?你不生气啦。”
“谁说我不气了,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我起身掸了掸土,迈着步子往山下走,姬发却在我跟前一直道歉解释。
“阿瑶,我.......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行军打仗真的不是小儿科,稍微不注意人就没了......”
我懒得听他的一篇又一篇的大道理驯服我,叽叽喳喳,吵的脑子昏。
走在前面,突然扭头扭头回了他一句:“你就没有想过,女人也会对行军打仗感兴趣,女人也能带兵上阵杀敌吗?”
姬发被我的反问惊在原地,在他出生的这十八年的人生里,恐怕是没有人给他说过,女人也是可以上阵杀敌的。
他为人进退知礼,对女孩子向来是体贴爱护,他曾经对我说过:
从小在西岐的时候,父亲和哥哥就教导他说,女人是应该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幼时他和哥哥在西岐,亲眼见证了父母之间的恩爱,他的母亲温柔如水,从不触碰兵戎铁器。
印象里......
母亲的笑容是那样温柔,她就喜欢坐在后院,转动纺车、织着布,这些美好和谐的画面构成了他幼时生涯里,为数不多的、美好的记忆。
我自顾自的走了几步,才发现我说完方才那段话之后,姬发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原地,沉默不语。
我回头看着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在思想层面上,我们有着巨大的差异。
而这差距也正是我们后来分别、又各为其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