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跟在姚将身后来到了一间病房外,到了门口姚将便把我推上前,真的站在门口了,我又有些不敢进去,那种感觉就像是近乡情怯。耳边传来姚将的轻唤。
“茉茉,快去啊!”
我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努力撑出一个笑容,抬腿走了进去,环视一周,视线最后定格在窗前的那个背影,因为房里就他一个人在。
“你好,请问你知道沈嘉澍去哪了吗?”我对着窗前的男子问道。
男子转过身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脸上力的扬起一个笑容,身上穿着的藏蓝色长衫显得他更加苍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啊对!破碎感!用来形容现在的他很合适。
“我就是,请问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这低音炮一般的声音传过来,我的脑袋里空白了那么几秒,我转身仔细看着门上的牌子,沈佳树?一时有些崩溃,不争气的泪水又挤满了眼眶,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现如此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我找人了。”说完便匆匆逃离现场,我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偷偷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山水总相逢,我也还有机会,一定可以再见面!
一直在走廊等我的姚将看我出来时情绪有些不对,立马迎了上来。
“聊聊呗!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姚将出来时已经变身一位高贵冷艳的气质美女,上身是一件白色灯笼袖丝绸衬衫,衣领处钉了一圈珍珠,下身是一件绣着喜鹊白山茶的红色马面裙,一头长发由一根白玉木兰簪挽在脑后,真是每一次看到她都要感叹一句好美,这样美怎么会没人追呢?想要抱得美男归那还不是分分钟。
我们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坐在医院的一个长椅上,两人都没说话,任凭思绪放空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姚将先打破沉默。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说了,茉茉,我是把你当妹妹才跟你说,他不适合你。虽然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据说还挺有学问,但是他都已经三十有八了!就算他长得再年轻,那也是都能当你叔叔的年纪了!从他住院到现在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子来看他,全都开时间,能周旋于这么多女子间,也不是个简单的男子。现在一时的伤心没什么,总好过一直伤心。”
我就这么默默听她说完,我是有些感动的,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会出于善意给一个毫关系的人发自内心的忠告。
“将将姐,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难过不是因为这些,病房里那个沈佳树我并不认识,不是我要找的沈嘉澍,他们名字只是同音不同字。我难过只是因为我以为我真的要找到他了。”
姚将听完我说的话很明显松了口气。
“振作一点!你男朋友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这么难过,你已经很棒了不是吗?你努力过尝试过,结果是什么可能到最后就并不重要,我想他也希望你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好好的生活。人生中分离是常态,只要你心里还有对他的爱,就能支撑你走很长的一段路,分离不是结束,遗忘才是。更何况又不是真的就找不到了,只要他在这地府一天,就都还有机会啊!”
本来已经稳定住的情绪,在听到姚将的安慰后一秒崩塌。姚将伸手将我揽在怀里,轻抚我的头发。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过哭过后就要擦干眼泪丢掉负面情绪,好好生活,毕竟还有限可能,也许在某个下午某个路口就会遇到也说不定呢。”
我趴在姚将的肩头,突然觉得她有种妈妈的感觉。这么多年只要提起妈妈,我脑海里只会浮现妈妈不耐烦的对我说了一句别哭了,但是在这一刻有些被冲淡的记忆渐渐清晰。
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留了超多的作业,放学回家就开始写,天黑了我都没写完,一边哭一边写,妈妈有些心疼小小的我,一边安慰我,一边也拿起铅笔模仿我歪歪扭扭的字帮我写其他作业,然后跟我说这次可以哭,妈妈也可以帮我写,但是哭过之后下次就要更努力,下次可不会有人帮我。看啊,妈妈是爱我的啊。
空中的长明灯已经落下,天黑了大概就看不出来我有多狼狈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种种,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结果号主是个中二病少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的人,结果是个温柔多情的渣男。真的一点打电话的动力都没有了。
不过我还是从包里翻出了手机,一看上面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自从上次一大早被那首震耳欲聋《爱情买卖电话铃声叫醒,我就把手机调成了震动,今天又实在不在状态完全没注意。仔细一看号码,这不是在地铁上打通的那个号码嘛,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一遍两遍我不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还坚持打三十多遍,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他在电话那头该有多么癫狂。
有了早上的教训,我用手机定了个闹钟,年轻人就完全没生物钟这么个东西,全靠闹钟。
今晚暂时给自己放个假吧,我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开始写日记。
这些天每天都是晚饭过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每次日记都没来得及写,今天有机会就写得久了一点,写完也很晚了,我就像往常一样拿起一瓶红色液体一饮而尽,竟然是苦的,又涩又苦,就像今天一样。不过要像将将姐说得那样,哭过就擦干泪,明天我又是一个全新的我。就这样鼓励着自己慢慢沉入梦乡。
窗外庭中有一颗粗壮的老杏树,现如今花已落,枝叶亭亭如盖,树杈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房间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漆黑的夜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