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步行的路途依旧漫长,是灰尘弥漫的泥土地,干燥的空气里没有夹杂一丝水汽,脚落地时携带的风,在抬起后拢起烟雾缭绕成仙界里法力边的神灵。
路过麦田地,桃儿挣脱奶奶粗糙布满横七竖八裂纹的掌心,蹲下小心翼翼摘一捧蒲公英,轻轻柔柔吹一口似乎力气不足够,而借莫名生起凉爽的风,细细密密的种子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旋转成轻盈舞蹈;
路过荷花池,桃儿挣脱奶奶指节粗大的貌似男丁的厚实手掌,伸长胳膊探出身体努力扯下硕大的荷叶当作伞盖在稀疏的头发上面充当淑女的宽檐边礼帽;
路过陌生的村庄,一排排的低矮屋角下蜷着孩童在玩石头子,简易教学楼的正中央飘荡着鲜红的五星红旗。村头有个小卖部,老板倚在玻璃柜台上用手打着蒲扇纳凉,桃儿的眼睛开始死死盯住一颗红颜色的糖果,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了,
奶奶识破馋嘴的心思留下贪婪的口水并不与理会,而悄声息以粗手扣住五根小指头,暗自用了三分力气,桃儿立定住的脚尖开始动摇了起来,最终这场声的拉扯还是桃儿输了,桃儿的眼睛里写着想要一颗糖果,十分特别,非常想要哪怕一颗小小的糖,但是桃儿的嘴巴是闭着的,桃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哪怕被塞进稻草跺,被凌乱且尖锐的草尖划破胳膊肘又怎么样呢。
从这小村子再走过四小截土路,姑姑的家也就快要到了,桃儿对蒲公英失去了兴趣,这稻田如绿色海洋,这脚下的地像黄色瀑布,这天空只剩空荡荡的蓝,远处波光粼粼的鱼塘上翻滚浪花片片;皆变为趣的乏味的,毫吸引力的。
桃儿额头上的汗珠在渐渐冷漠的温度里晾干成细细密密的黑色线条,嗓子里像是被塞进了砂纸,刺挠又奇痒不堪,两根腿上仿佛压了块硬石头,而脚底板就更难受了,酸酸的,胀胀的,麻麻的,
奶奶只顾埋着头赶路,污浊的眼睛望着脚尖的尘土,就像是要把这趣且冗长的路途从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