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商得她吩咐,手捧托盘走上前来,恭敬客气地呈给许皇后先过目。
许皇后抬眉一看,了然笑道:“原来是这家的头油,早闻见妹妹身上的玫瑰香气了。”
她随手拈起一罐,又道:“本宫还在闺中时,也爱使玉茗常去买密云阁的头油,尤爱桂花。没想到,进了宫还能再用上。既如此,本宫就仍是要这月桂香的吧。”
她之后从上至下分别是岑清宴、陈德妃、纯妃、宋昭仪等等依次拿取,岑清宴一直不爱用头油养头发,随便拿了一个,拿在手上一看,也是桂花的。
看在许皇后眼里却是一亮,她就知道岑贤妃不是那等有眼珠之人。
等到许皇后阵营的人也都一样拿了桂花香味、陈德妃一派的都随德妃拿了玉兰香味的,裴贵妃看在眼里清清楚楚,冷笑一声,岑清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
手里的桂花头油就跟烫手一样,扔也扔不得,揣也揣不住。
阿弥陀佛,她在心里默念,期望战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才好。
裴贵妃借此看清了后宫最新的阵营局势,并对岑贤妃颇为嫌弃:阖宫大概也只有她没看出自己此番的用意了,亏昨日自己还夸她聪慧!
是的,她在心底已经下意识的将岑清宴看成了自己人,尽管岑清宴面上并未说加入谁的阵营。
她裴怡鸾就是有这个自信,不然,为何岑贤妃缘故的要救她命?为何要将功劳全都让给她?
同时收获了来自许皇后和裴贵妃两边的羁绊,岑清宴仿若置身云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就仅仅是因为拿了一罐头油,许皇后对她的羁绊就从-30涨到了-10?
那裴贵妃呢?她亦是涨了十个点,这又是为什么?
思虑再三,三思而后,岑贤妃发现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
她斜眼睨周围一遭,发现人注意自己这边,偷偷翘起了唇角: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天下我有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许皇后并不拿架子,只是小留了嫔妃们不到半个时辰后就与大部队一同往长乐宫去拜见裴太后了。
这也是裴太后最满意她的地方——温良娴舒、事尽规谏,聪明、识大体。
这一点上,裴太后认为许静檀更比自家侄女要适合当皇后。
她不是不疼裴怡鸾,正是因为疼爱这个小侄女,才不想让裴怡鸾进宫。
可父亲与兄长宁愿让怡鸾屈居贵妃也执意要送其入宫,甚至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此,仍丝毫怜惜之意。
裴太后忆起从前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宠溺地唤她乳名“阿月”的兄长,后来记忆中清俊的少年成了辅国大将军,心肠狠辣,杀伐果断,朝堂上谁若敢与太后对着干的,皆被他视作异党清除,这些举动也成就了裴家的权势滔天。
可就算是兄妹也有政见相左的一日,先是在开海关时,他以裴家之利为重,她执意开海关造福沿海百姓。
后在怡鸾的亲事上,她欲择一名宗室子联姻,裴家却想培养一个皇后,甚至是第二个“裴太后”来延续家族荣光,她这才知道为何父亲总是允许怡鸾在书房听他们议政。
裴太后处理奏疏之余,总是透过侄女的精致脸庞在想那些年的青葱岁月。
若是自己当年没有选上太子侧妃,只做裴望舒,是不是能活得轻松一点?
她亲生的孩子,也不会一个个都在后宫争斗中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