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浓得发腻,十泉介背靠着冰冷的铁壁滑坐下来,指节抵着额头低喘。他刚想抬手抹把汗,却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蹲在角落反复拍打那铜墙铁壁,金属摩擦声刺耳又徒劳——这里的窗户以及通风口都被金属包裹,就连墙壁接缝处都严丝合缝,仿佛一口倒扣的钢铁棺材,而棺材中的三人处境确实像即将被埋入泥土。
“皇后,不必费力。”三木的声音带着沙哑,他伸手敲了敲身后的墙壁,沉闷的回响里听不出半点空洞,“这墙厚度至少半米,钢筋混铸的。”
“你怎么知道?”介忽然问道。关于这栋建筑的消息,按理说一个神经病是不可能,也没有机会知道。
他踹了一脚铁门,震得自己脚腕发麻,铁门却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是在嘲弄他的不自量力。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抓了抓头发,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喘息。
介真的后悔了……虽然这个时候想这种东西很没有情义……而且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
但说真的介感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错的彻彻底底,他跟着一个精神病去精神病院找另一个精神病,然后无意间触发了警报导致三人被困……这真的是他这四十多年以来经历过最荒唐的事了。
也许他的下场会更好一些,警卫会把他送到关押的地方,他有的是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光是这身毛色就很有话语权……或许那时通知浩浩他们来见自己,他就能平安无恙地回去了……这么想着他居然就感觉好多了,起码比跟着一个神经病瞎跑好……不不不,现在是两个了。
他是神经病吸引器么?怎么才刚来一天不到就与两个神经病结伴了。
可是如果自己安全下车,从这趟旅程中退出了,那这两个神经病怎么办?三木还好……他顶多算是擅自出逃……可是归尘就糟了,他没有家人,如果真的被抓……
“大王,属下在这里已经生活十几年了。”三木开口道。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真的是在说一件什么普普通通的事,可这里是精神病院啊……他在精神病院生活了十几年,不是十几天更不是十几个月,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家伙,他的青春就刻在这么荒唐的地方。
无论是不是有问题,一个人的自由都不该受到任何约束……况且是那么熠熠生辉的年纪。
十泉介愣愣看着他,心里默念“几十年”这三个字……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从始至终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吗?他转头看了一眼归尘,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会不会这个家伙以后的下场也一样?
跟他相处了几次下来,介也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自由的家伙,虽然会对他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他本不是那种会被困住的飞鸟,他的终点应该是蓝天才对。
耀自然不知道十泉介在看自己,他只是忽然感觉有点难过……因为他从三木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埋怨、悲伤、或者仇恨。
麻木,贯彻始终的麻木,可怜得像是个断了的线的木偶……哪怕是一个正常的人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们也有追逐未来的权利。
三木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间病房本是特护级别的隔离室,墙壁和门窗都采用军工级别的加固材料,据说是能抵御小型爆炸。”
可现在这层曾经象征安全的防护却成了困住他们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