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康胜的脸色不断变幻，阴晴不定。
最终，那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许久后……
“的确，是我低估了你们。”
万康胜的声音，冷得像冰窟深处吹出的风，“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不说，没人知道那天实验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耍无赖？”
林逸冷冷地盯着他，眼底寒光凛冽，仿佛能刺穿骨髓，“你可能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无赖。”
“我明白你的意思。”
万康胜缓缓站起身，动作却突兀一滞。
噗通！
他双膝重重砸在地上，直面震惊的林逸，脸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哀求，“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我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
“我愿意把抗癌药的配方，无偿捐给国家。”
“只求见一见田安奇，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林逸心头猛地一震，脸色微变。
何至于此？
这已不是谈判，而是将自己彻底放到了尘埃里。
最关键的是……
无论个人还是国家，都拒绝不了这个请求。
抗癌药的配方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对个人而言，它是通往财富巅峰的钥匙；
对国家而言，它意味着无数普通患者，得以延续生命的希望。
人都已经跪了，还捧着能改变千万人命运的药方，谁还能说得出口一个不字？
林逸目光复杂，“只是为了报仇？”
“嗯。”
跪地的万康胜轻轻点头，“那是像父亲一样待我的老师。”
“明白了。”
林逸站直身体，深深看了他一眼。
“起来吧，跟我走。”
……
看守所内。
当戴着镣铐的田安奇被带进审讯室，一眼看见万康胜时，脸色骤然剧变，怒吼脱口而出，“你……”
林逸冷声呵斥，“闭嘴。”
田安奇浑身一颤，惊惧地瞥了林逸一眼，随即被狱警按在审讯椅上坐下。
可他的双眼，却死死钉在万康胜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烧出个窟窿。
通过林逸的推理分析，田安奇已知晓这场实验室爆炸的大部分真相。
正如林逸所推测的那样……
他也意识到那个回来复仇的人，必然是当年实验室中，唯一幸存的研究员。
而眼前这个万康胜，正是九位研究员之一。
只不过当时的他，用的是另一个人的身份。
“是我。”
万康胜神情平静，目光直直落在田安奇脸上，“其实我很后悔！”
“早知道就不费那些手段，干脆一枪崩了你。”
“至少，不会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
“你……”
田安奇满脸惊怒，声音发颤。
“很愤怒吗？”
万康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可你凭什么愤怒？”
“当年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夺去生命之人的亲人？”
“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学生也会愤怒？也会痛不欲生？”
“……”
田安奇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想听个故事吗？”
万康胜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林逸，唇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罪犯们似乎都爱讲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万康胜脸上的戏谑渐浓，目光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田安奇，“十三年前，有个聪明的少年。”
“某一天，他的父亲被查出癌症晚期。”
“他不愿父亲离开母亲和自己，于是开始疯狂地学习、研究、做实验……只为找到救父亲的药。”
“后来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位癌症领域的权威专家。”
“那是个真正的医者，不为名利所动。”
“老专家看出少年天赋异禀，更被他那份执拗的孝心打动，于是破例收他为徒，亲自传授抗癌医学的精要。”
“一年，两年……少年渐渐长大，考上了顶尖医学院。”
“他天赋极佳，在老专家的指导下，整整五年抗癌药的研发不断推进，终于进入最后完善阶段。”
“可就在这一年，噩耗传来……他的父亲没能等到药成，撒手人寰。”
“少年痛不欲生，但他没有放弃。”
“他仍要将药做出来，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杀死癌症，为父亲报仇！”
“听起来很可笑吧？这世上竟有人把癌症当成仇人？”
“没错，这少年确实傻得离谱。”
“可人啊，总得有点信念，有点执念。”
“不然，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三年前，他终于成功了。”
“那是他半生的心血，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执念。”
“可他没有留着配方，而是把它亲手交给了老师，那位老专家。”
“老师坚决不收，他不是图名图利的人，一生只为治病救人。”
“可少年也不在乎这些，他当初研究抗癌药，只是为了救父亲。”
“父亲已逝，他唯一的心愿，是让老师完成毕生理想……成为院士。”
“在他的恳求下，老专家最终心软，含泪答应。”
“可就在老师准备公布成果，筹备学术发布会的前夕……消息泄露了。”
“就在那一天，实验室发生爆炸，老专家当场身亡。”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意外。”
“连那个少年，也曾信以为真。”
“可半年前，有人宣称研制出抗癌药半成品，并公布部分配方细节，声称要召集九名研究员共同完善实验。”
“但他不知道……那些配方中的关键节点，只有当年的少年和老专家才知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巧合到连研发的药都一模一样，连细节都分毫不差？”
说到此处，万康胜的脸彻底扭曲，眼中燃起猩红的恨意，死死盯着神色闪躲的田安奇。
“当初的少年一眼就认出，那份配方是他亲手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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