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之祸绝不会因为刘无忌的盛怒而有所好转,反而在第二个月时更加沸反盈天,刘无忌在惊怒之下一连处置了好些人。
可也都不过是捕风捉影,根本找不到流言的尽头。那些宫中的内卫不知派出去了多少,终究也是无功而返,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被此事牵连受冤之人无数,倒是更平添了皇帝的罪名。
偏偏在这个档口,怀了四个月身孕的郑美人见了红,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跑到鸣鸾殿为了给郑美人安胎,香馥夫人陶诚也第一时间赶去看护。
一直忙到了辰时,太医院院正才赶到御书房给刘无忌汇报郑美人的情况。
御书房原本就装饰寂静,并没有宫中多数殿宇那种描花填金,雕梁画栋的风格,院正大人看着红木桌案之上,香炉里升起的檀香正缭绕在皇帝阴晴不定的脸上,更显得孤冷阴沉。
院正大人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沉了沉心情,开口道,
"回禀陛下,今次郑美人见红,主要是因母体柔弱,再加上秋凉换季,是以有些胎像不稳,已经开了上好的安胎药,一两个月间,仔细调理看护,理应不会有事。"
他话音落下,御书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刘无忌,眯了眯眼,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用人头保证这个孩子无虞?"
院正大人吓了一头的冷汗,连忙跪下身体,急声道,
"陛下,微臣只能说尽最大努力,可,可美人她确实天生体弱,这。。。。"
当管英由李季带领着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听见里面一阵乱响,不知又是什么名贵的物件被摔在地上,门口的宫人跪倒一片,个个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从房内传出刘无忌的吼声,"如今全天下都在眼睁睁等着看朕这个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产下来,这个孩子如果保不住,朕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陛下,臣,管英求见!"
御书房外一个清冽好听的男声响起,带着慵懒不羁,却令人神思一动。完全缓解了整个甘泉宫紧迫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管英一袭白衣,绘着墨竹图的下摆伴随着他的步伐,变得活灵活现,他脚步微微踉跄,
身上隐隐一丝酒香。
刘无忌却对管英的不羁颇为欣赏,他始终觉得管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看淡名利,欢喜时直抒胸臆,恼火了,漏船载酒绝尘而去,并且是个总能说到他心中满意的人才,放眼整个大周,能让刘无忌有这种感觉的,只怕并无第二人。
于是他连阴沉的脸色也缓解了不少,淡声道,
"你今日又是那里吃醉了酒来?叫你编的曲儿可编好了?"
看着令众人魂飞魄散的帝王,正在红木桌案后,托着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他便轻勾嘴角,露出微微邪气的微笑,他竟然敢于走到书案前的丹墀之下,撩起袍子跪在皇帝的脚边,亲昵道,陛下叫臣编曲,臣难道敢不尽力不成?自然是编好了陛下都没见过的歌舞。
这便是三年后的管英,他几番下西域入胡地宣扬大周礼乐,终于不再只有长安需要他,
他成为了天下人都倾慕的对象。如今他已是天子近臣,大周史上最传奇最有能力的乐府都尉。
刘无忌便好奇道,"这未央宫里也有终于能入你眼的女子了不成?"
管英灿然一笑,"陛下这话可太重,管英如何承受得起?未央宫的女子中,莫说是天资绝色的娘娘,便是洒扫宫女,给南天门扫落花都是使得的!管英如何敢不入眼?只不过一曲配一人,量身猜度的好歌舞,才好献给陛下!"
"你这张嘴,惯会颠倒阴阳!"刘无忌神情又放松了些,继而想着捉弄他一下,便又道,"朕可听闻,汝阳郡主相中了你,有意招你为郡马,你可愿意?"
"别别别啊陛下!"管英连连摆手,"臣一介青楼出身,哪里配得上郡主,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刘无忌笑道。
"再说,汝阳郡主喜爱臣,若是日日霸着臣不叫臣进宫奉驾,陛下可不就没有好曲儿听了?"
"哈哈哈,"刘无忌笑了起来,"你也有惧怕的一日!"
管英眨眨眼,笑道,"陛下,您还是瞧瞧今日臣编好的歌舞吧!"
刘无忌欣然点头,管英便对着门外拍了拍手,顿时几名内侍配合着拉起一道道红色纱幕,纱幕上很快映出两个美人的身影,窈窕蹁跹,令人遐想。
这时鼓乐铮铮然而起,起先是花好月圆般的温柔,两名女子似乎是宫中宠妃,又善于舞剑,剑花翻转由是精彩,然后噩耗传来,家国失守,前线十面埋伏,可朝廷文武皆束手无策,皇帝崩溃,一筹莫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