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听了,心想自己怎么也忘记了黄鳝是冬眠的,现在大冷的天,昨天才下过雪,怎么会有黄鳝呢?他自嘲地笑了笑。
春花奇怪地说:“梁工,你不会是突然想吃黄鳝了吧?”
“当然不是。”梁实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骨大爷说,要是我能弄到黄鳝,他就告诉我配两味药,给紫苏调理身体。”
原来是这样。春花的眼睛焕发出明月般的清澈光芒来,“冬天的稻田里,凑的巧了,可以抓到黄鳝,就是特别麻烦,特别费劲。”
梁实一听,立刻停下脚步,两眼放出太阳般灿烂的光芒来,“你说说看,怎么个抓法?”
春花比划着说道:“有的空田里有一层薄薄的水,不能多,只能是刚好让地面潮潮的那种,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小洞,那就是黄鳝或泥鳅的洞口。中午太阳特别厉害时,那洞口的水晒热了,黄鳝泥鳅就在洞里半醒着,这时,用脚猛地一踩那洞口,黄鳝泥鳅就会啪地一声从洞口另一端飞出来。”
梁实兴奋起来,信心满满地说道:“太好了,明天中午我就去田里抓。”
第二天,天空碧蓝如洗,灿烂的阳光从薄薄的云层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间田野染成一片绯红。
梁实穿上了工地上用的深筒胶靴,从春花家拿了一只小塑料桶,精神抖擞地向田野走去。
一直在默默地偷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肉末末跟了出来,“梁叔叔,你干什么去呀?”
梁实回头一笑,“我去田里抓黄鳝。”
肉末末立即一路小跑着追上他,“我也去,我给你提桶。”
梁实停下来,劝阻道:“肉末末,你不要去,田里又湿又脏,会把你衣服弄坏了。你待在家里,倒水给郭老师喝。”
肉末末不情愿地扭动着身子,“你刚才不是给她都准备在床头了吗?”又踢着脚上的靴子说:“刚才看你穿靴子,我也穿好了。”
他见梁实还是不吭声,转动着机灵的大眼睛,拚命在脑海里给自己找说辞,“我跟爸爸去田里抓过泥鳅,我知道哪些田里有,哪些田里没有。”
梁实轻喟一声,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好吧,小家伙,我们出发。”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就迎着明媚的阳光走向那罩着一层胭脂红的田野。
适合冬天抓黄鳝的稻田非常少。梁实和肉末末走过了好多丘稻田,有的里面水太深了,看不到黄鳝冬眠的洞口。有的里面一滴水也没有,踩上去硬硬的,就是有黄鳝躺在泥层里,也没办法用脚踩出来。更多的稻田被翻耕了,种上了油菜或小麦,也没有办法找黄鳝。偶尔有一丘刚好是一层薄薄的水渍,可是两人瞪大眼睛将田里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看见一个小洞口。
梁实有些失落地坐在田埂上,望着阳光下的田野发呆。紫苏下学期要走了,不用到下学期,一放寒假,他们就没什么时间在一起相处了。他纠结莫名地伤感起来,有点咸咸的东西涌上了鼻腔。
他安慰自己,说不定以后他们还能继续生活在一个城市里,那么,相见的机会还是挺多。他想到了自己跟小米的恋情,他不想背弃小米,然而,他还是多么希望紫苏能生活在自己的视野里。
可是,那个王记者在追她,她这么快要去县里的小学,肯定也是他弄的。
如果紫苏真的和王记者好上了,嫁给他了,那这一辈子,自己就这么和她远隔天涯了。梁实不自禁地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伤感的情绪弥漫了他的全身。
“梁叔叔,不给郭老师抓黄鳝了吗?”
慌乱地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梁实看见肉末末正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当然找,来,我们去远点的稻田里找找看。”
他们翻过一个小山坳,来到了一块相对开阔平整的田野上,阳光正倾泻下来,洒在浅褐色土地那些枯黄的小草上,使单调而平静的田野变得有些生气和色彩了
在一丘平整的潮湿的稻田里,梁实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圆洞口。他有些激动地放下手中的塑料桶,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口,伸展了双臂,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走近,走近,抬起右脚,“啪”地一声猛地踩向那洞口。
“嗤!”几乎在同时,他眼前一丈见方的泥地里冒出一个小洞口,一条小小的黄鳝从那洞口僵直着身子飞了出来,摔在泥地里。
“嗬!抓到黄鳝喽!抓到黄鳝喽!”肉末末欣喜若狂地蹦跳着,跑过去捡起了那条还一动也不动的小黄鳝,跑到梁实跟前,兴奋地大叫:“梁叔叔,抓到了,你看,抓到了。”
梁实情不自禁地把肉末末抱起来,抓着他的双手,甩了一圈,两人欢乐的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久久回荡。
抓到一条,就不愁第二条。很快,梁实他们就抓到了不少泥鳅和黄鳝。梁实看了看桶里,说道:“够吃几餐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