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小丫头死在她之前,那自己这辈子也太可怜了,连一个真心为她难过的人都没有。她活得还有什么意义?就是活了四十多年,受了一圈罪,然后走了?埋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变成灰,算什么呢?
杀了俞清瑶,这很简单,小丫头还很信任她呐!可她死了,自己的仇恨就能解除了?为地下的父母兄弟姐妹出了一口气?
水月迷茫着,眼中悲戚伤感犹豫难过种种的情绪,看得俞清瑶非常痛心——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不久就让默儿回府,与景昕说要留在安庆伯府住两天。而这两天,她与水月同吃同住,在她心理,大概也觉得水月的日子,不远了,能看一眼是一眼。
她的依赖和毫无保留的关心,对一个溺水即将死亡的人,犹如稻草——救不了命,可多少是一种安慰啊!水月终是动摇了。她不觉得伤害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能安心的去死。
或者如姑姑所说的,不弄死俞清瑶无颜面对地下的兄弟姐妹,呵呵,可真下手了,就有面目去见老侯爷了么?
水月自问不是心慈手软,终究还是通过看门的婆子,传信给威远候太夫人——“不”。而辗转听到这个消息的杜氏,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人心啊,都是软的。她这颗冷心不也被捂暖了么?
夜晚,她提着灯笼去见水月,威远候太夫人那边的回话可不大动听,被最后一个娘家人厌弃至此,大约心理难受吧!杜氏并不仅仅是去安慰,也要感谢。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可我们女人,哪一个敢说自己过得畅快了?比如我自己,若是两个月前侯爷被问罪了,跟当年的荣国公府……有什么两样。一样树倒猢狲散,辗转飘零不知何方。”
水月躺在贵妃塌上,身上仅披了一件中衣,干咳了两声,面色比前几日更加雪白了,摇头笑笑,“你倒是胆识过人,一点也没透露给她。”
“她……”杜氏叹口气,“并不是聪明的。你从小看着她长大,但凡有一丝弄虚作假,你能看不出来么!”
“为了不隐瞒我,你宁可把她置身危险之下?不怕我真的下了手?”
“只是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清瑶对你的心,早已不亚于血亲。她一番真诚,若你还能下得了手……”
“你再阻止?”水月苦涩的笑了下,“当然,你管着府邸上上下下的人事,想要阻止我也容易。”
“不,那时出面阻止的就不是我了。其实没告诉瑶儿,是不想她知道内情。她若知道一心敬爱的你,本要取她性命的人,该何等伤心!”
杜氏伤感的叹息,命运捉弄,若不然风波过去,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啊!
水月无力的靠在贵妃榻上,转过头,声音平静而虚弱,“伤心归伤心,可你不觉得,早些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对她不是更好吗?”
“如我这样……原本对她很有好感的,都想过要她的命,何况那些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那些都跟清瑶无关!她还是孩子啊,事情都发生了三十年,她甚至没有出生!若要恨,若要怨,去怨林谨容好了,不然去对付她父亲俞锦熙,把矛头对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算什么!”
水月静静的,目光中一丝悲喜都没有,看着杜氏,甚至笑了下,“一听你的话,就知道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仇恨。自己都快被害死了,还管什么无辜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