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睁眼看木瓜,并没有急于回答。
她脑瓜子随眼睛迅速转了转,对这个提议想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爽快答道:“行,去!”
“太好了!”木瓜拍手称赞,随即却又开始装可怜,“但是,我不会做攻略哦,你是专业的……”
白霜凑到木瓜的脸跟前,骄傲又卖乖地说道:“你真的是赚了!你知道我做旅游咨询是按分钟收费的吗?”
木瓜把她脑袋一按,让她措手不及地坠入热烈的吻……
在墨尔本的街角,古老的叮叮车经过,人们不慌不忙地行走在画一样的的城市里,连飘起的发梢都洋溢着轻快愉悦。秋风温柔地吹拂,鸽子一阵阵飞过,哥特式教堂的尖塔指向高远的蓝天。
一位穿黑色风衣的男士,牵着一位戴粉色圆帽的女士,推开了一家蓝白色咖啡馆的木门。看不出女士的表情,她戴着墨镜,但嘴角浮着微笑。
“小心,这里有台阶。”男士温柔地提醒。
女士“嗯”了一声,小心地迈腿进入店内。
男士扶着女士在靠窗边的座位坐下,两人分别要了热拿铁和热可可,捧着暖暖的杯子,满脸喜悦。
“小心烫,喝之前吹一下。”男士说,然后又觉得不妥,干脆凑过去帮女士吹了吹。
女士开心地咧嘴笑,喝了一口,赞道:“嗯,真香。”
男士轻轻捋顺女士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说:“这家店也很可爱哦,我们面前是一面超大的落地窗,你最喜欢的那种,看出去是街道,有电车轨道,再往前,是一个小公园,有一群小伙子在那玩滑板。”
他又回头环视了一圈这家店,兴奋地说:“亲爱的,你知道吗,这家店的墙上有一辆公路车哦,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真的吗?”
“嗯,而且,柜台的妹子也很好看呢……”
女士突然停了刚送到嘴边的咖啡,神情严肃,转向男士,欲言又止,然后又转向柜台。
“什么鬼,哪有什么美女,明明是男的!”女士发脾气,拍打了男士的胳膊。
“你看你,这可是你自己穿帮的,咖啡归你请啦,哈哈哈!”
“唉,不玩了不玩了!”女士眉头一皱,摘了墨镜放到桌上。
这便是木瓜和白霜的蜜月之旅,第一幕。
白霜充分发挥了她行走江湖的本领,做了详细的大洋路骑行计划,木瓜只需跟着走就行,简直不能更舒坦。
计划大致是这样的,在墨尔本租单车,坐火车到Geelong(吉朗),这是一个很有情调的海边小城,家家户户有精致的小花园。然后,开始分三天骑行,第一天从Geelong(吉朗)到Apollo Bay(阿波罗港),主要是海岸公路,7-8小时;第二天翻山越岭,回到海边,会去到他们最想看的十二门徒岩,晚上住在Port Campbell(坎贝尔港),在那里可以喝着小酒看日落,这一天恐怕要骑8-9小时,因为白霜骑山路慢得像爬;第三天最轻松,一路平坦,经过无数农场,大概4个多小时就能到达Warrnambool(瓦南布尔),沿途可以看到很多绵羊、羊驼、奶牛,运气好还可以看到袋鼠和考拉。
租车店的小哥听说他们要用单车去走大洋路,差点惊掉下巴。
“Are you serious?”
“Sure!”他们点头。
即便本地人,也极少骑行大洋路,更何况外国人。
小哥耸耸眉毛,蹦出一句赞叹,翻译过来大概是:“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对要骑行大洋路的中国夫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但我是第一次见。”
他给了他们俩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支持,租车费打了很大折扣,并且借给了他们两顶头盔、两件荧光色马甲。大洋路没有专门的单车道,与汽车同行,这些装备可以保障他们更安全。
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出发。
小哥兴奋地问:“我可以和你们拍张合照吗?回来后再拍一张?”
木瓜和白霜欣然同意。
在翻越Cape Atway(奥特威角)绵绵不绝、起起伏伏的山路时,白霜又感受到了当年爬苏花公路三座山峰的死去活来。
两个人都骑得很吃力,木瓜在前,白霜在后。
“等等,不行了,我又要推了。”白霜已经停下,趴在车头喘气。
“就等你这句呢,我也骑不动了。”木瓜停下等她。
旁边时不时有汽车毫不费力地飘过,真是羡煞人也。偶有车辆放缓速度,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冲他们挥手致意,喊一声“Hello!”
他们俩虽然累,但心中欢喜畅快。这里空气清新,风光旖旎,远处有大片的坡地农场,牧草被人们卷成一垛一垛,像巨大的滚轮一样,静静躺在盛开着小花的草地上,树林里传来一阵一阵欢快的鸟鸣,给这片天地增添了生气勃勃的背景乐。
他们有一阵没一阵地聊着,不慌不忙,平静美好。
“后悔吗?”木瓜突然侧过头来问。
“后悔什么?”白霜一边费劲推行,一边抬头看他。
“明明可以在家舒舒坦坦的,偏偏被我骗来找虐。”
白霜嗤鼻,“切,说得好像这路只能你走,我不能走似的,你家开的吗?……”
过了一会儿,白霜又说:“完蛋了,失算了,这么慢,你说我们会不会走夜路啊?”
“你怕吗?我们有灯。”
“我不怕,我怕什么?只是,这里这么原生态,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啊?”
“有啊,你没看到路边警示牌吗?注意,袋鼠出没!”
白霜笑了,然后又认真地问道:“袋鼠是肉食动物还是素食动物?……”
“你是猪吗?”木瓜呲道。
“那那那……我还很好奇,你说袋鼠这么蹦蹦跳跳,不怕扎到脚吗?”
“除了人类,别的动物都不怕扎脚……”
仿佛爬了一个世纪,骑骑推推,他们终于看到了森林公路尽头的三岔路口——到山顶了,左边下山是去往海边。
他们冲下一个大长坡,借着惯性继续猛踩,奋力冲上迎面而来的另一个上坡,再滑下另一个下坡……他们身上带着光,一点一点,前行在长长的路上……
单车轮印过路面,仍然是那种让人心安的声音,仿佛故事的开头。只不过这次,是两辆单车。他们骑向远方,那里有一片望不到头的海洋,和屹立在海水中已经千万年的巨石。巨石在变化,也在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