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叔,您曾经也是军人吧?!”云珂突然问道。
“我爸爸也是军人,虽然云姨不让我对外人说,但是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特别相信您!……”
云珂这句话可真算得上是一把“利刃”,精确地“捅”进了唐文和的心窝里。只不过,这一击太重了,云珂没想预料到。车子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唐叔叔……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唐文和被问得一愣!转而,不置可否地朝身后的云珂招了招手。
“孩子,我们到家了。”唐文和说着,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匆匆先下了车。
云珂看着唐文和,心里也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慌乱感。她此刻竟然有些担心,唐文和知道的,远远比她所臆想的还要多。
随后,唐文和一把拉开车门,让云珂下车。云珂就这样忐忑地跟着唐文和走进了唐家的公馆洋房小院。这里也算是上海上层人们的汇集地了,向东北方向望去,风景一览无余,并且还能望到远处外滩的景色,沙美银行,马场的新教教堂,都能看得到。
“……快来进屋!”
“唐叔叔,我就不进去了。”云珂看着唐文和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在门口紧张地停住了脚步。
唐文和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失态,随后转回身,朝云珂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便自己先走进了屋内。云珂在门口等了约有三四分钟。唐文和带着一个佣人打扮的中年妇女匆匆走了出来。妇女的手里还提着两袋东西。这时,唐文和发现门口的信箱里好像有新的信件,于是对云珂说道:“云珂,你先和张妈到车子那边,把东西装上去吧。”
云珂含糊答应着,点了点头,接过装珍禽山货的一只袋子。等到云珂帮助张妈放了东西,再一回头,正看到唐文和正翻看着手里的信件。而唐文和的神色此时显得格外的阴郁。唐文和抬头看到云珂正在看着自己,立刻收起了手里的信,揣进了西服上层口袋里。
随后,唐文和匆匆唤回了张妈,神色紧张地对她嘱咐了几句。张妈连连点头,然后小跑着进了屋子里。最后,唐文和才走向车子。而云珂站在车子旁,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唐叔叔,您是有什么急事吗?您真的不用送我的!……”
唐文和再次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朝云珂挥了挥手。云珂看着唐文和鬓角处那道暴起青筋的伤疤,心里升起一阵不安。
“我还有东西给你,我们先上车。”
云珂闻听此言,便不再犹豫了。这次,唐文和让云珂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我——”云珂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看穿了,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唐文和一脸严肃地转回身,盯着云珂的眼睛说道:“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军人!永远都是!……”
云珂顿时就被唐文和的这句所震慑了!按道理来讲,这句话其实表面没什么可令云珂所惊讶的信息,而且云珂一直以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啊,可是,怎么此时此刻从唐文和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像是道出了千言万语呢?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呢?
云珂看着唐文和,一边体会着这语气里所蕴含着的无限慨叹!一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疑惑。
“唐叔叔!您和,额——您见多识广,知道我爸爸现在在哪吗?!”云珂急切地巴望着唐文和。
唐文和则一脸严肃:“……你爸爸,还在与日寇英勇作战,您要坚信他会带着胜利之师,再打回南京,打回上海来!”
听了唐文和这些的话,云珂显然是坚决不能接受的!本以为可以一窥这场十来年母女独幕剧的真正结局,撩开幕帘,也却眼前还是一层纱。
“唐叔叔!我只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和我妈妈之前又是怎样的人!即便是我爸爸为国捐躯,这些年,我也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的!我只不过是不想成为一个不明真相的人!”
云珂说到最后,几近咆哮!唐文和在红绿灯前,等下车子,从西装的内怀里,掏出了一个由红绸子包裹着的圆形物品,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随后,唐文和犹豫再三,将此物递在了云珂的手里。
“这是你父亲当年的战地日记,只是有些不全了,你看看吧,也许你会找到答案。”
云珂颤抖着将这个小布包捧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谢您!”
此时,云珂也明白了唐文和的大概身份,也就不再需要言明了。唐文和看着云珂,欲言又止。
“我希望您能——”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云珂信誓旦旦地说道。
“谢谢您!”
“孩子,有些事,需要自己成长才能明白,你妈妈之前不过多对你说你父亲的事情,是因为她要保护你,这里只是看似太平而已,在上海滩能把你健康养大,是非常不易的,你母亲为你付出的太多了,当年你母亲怀着你来到上海,结果到今天,都再也没有见到——”
唐文和说到此处,忽然发现自己失口,立刻噤声,随后只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见到谁?!”云珂立刻追问道。
“额……当时,部队转战开拔,她再也没机会去部队见一见你父亲!”
云珂看着唐文和闪烁其词的样子,内心敏感的她不禁疑窦暗生。
转念间,再细品着唐文和刚才说的话,又结合着唐文和的身份,云珂猛然想到了刚才唐文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唐叔叔,难道说——有人想暗害我们?!”
这个“我们”让唐文和浑身一震!立刻像是醒悟过来一样,朝云珂连连摆手,让云珂再说下去了,随后,发动了车子。
“孩子,其实,战争远比你想象的得残酷,当年战场上发生过一些事,正是因为这些事关,才关系着你和母亲的安危,你母亲才要带着你隐姓埋名,本来我们是不能再见面的,可是也许你和唐瑶的相遇,都是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