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女儿钻在他的大氅里,紧紧依偎着他,小嘴凑在他耳边,软软道:“爹爹,娘没我乖,娘一路上都在偷偷的哭。”
他煦然笑道:“是,恬儿乖。”
又侧首看妻子,妻子憔悴了不少,他轻轻握住妻子小手,歉然微笑。
“那信,是范大人代写的吧?”妻子柔声问道。
他只是笑。
“你何曾写过吾妻二字,瞧这两字,我就知道信不是你写的,还骗我平安。”
每封家信,称呼都是“晗晗”,范仲淹怎知其中关窍?他又不好告之,所以纵使语气、字迹惟妙惟肖,终于给沈晗看出了端倪。
“好,终于变聪明了。”他打趣妻子。
妻子刚想笑,眼泪又落下来了,女儿马上喊道:“娘又哭了!娘不乖!”
“娘不哭。”沈晗忙擦去泪,端起药碗,喂他喝药,却是一滴滴眼泪又落在碗中。
展恬忙跳下床,跑到桌子边,把包裹里的桂花糖翻出来,喂一口给爹爹:“娘别哭,爹爹吃药不嫌苦的,我喂爹爹吃桂花糖。”
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清澈双眸温柔看着妻子,轻声道:“以后一定珍重。”
妻子苦笑道:“这样的话说过多少遍了?”
边陲的夜,黑得不见五指,寒冷如斯,妻子女儿在他身边睡得安稳甜蜜,他也沉沉睡去,那些一直噬咬他的伤痛,今夜,终于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