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笙笙有限的人生经验里，像贺鸣这么善于夸奖别人的人她遇到的很少。
正因此，当面对贺鸣如此直白热情的夸奖时，她除了兴奋更多的是害羞。
“也没有很棒......这还只是大致的想法，还没真正动笔呢。可能写出来以后就变味了......”
贺鸣不认同她的说法，即刻反驳道：“可我之前看过你写的小说啊，我觉得你文笔就挺好的，只是现在经验不足而已。多写写笔力就上去了，你那么聪明，肯定会越写越好的。小陆同学创意一百分，文笔九十分，再练一练，文笔就能够到创意了。”
“你怎么知道我聪明啊？”
陆笙笙被他夸得晕头转向，觉得贺鸣属实是夸张了。还一百分和九十分，她哪有那么优秀啊？
但她又必须承认，被人夸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也许他只是在鼓励她，但得到认可和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快乐。
听了这话，贺鸣难得有一瞬沉默，而后啼笑皆非地反问：“那你是要我说你笨咯？”
......她哪是这个意思啊？
陆笙笙眨了眨眼，即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偷换概念，急着反驳道：“我才没有。”
“那不就行了。”
贺鸣尾音上扬，慵懒的语调里还盛着浅淡笑意。
陆笙笙：......听他这语气好不爽哦。
她气呼呼地扬脸抬眸，装腔作势地瞪了贺鸣一眼。
这会儿瞧得仔细了，才发现短短一周贺鸣竟憔悴了这么多。
原本光滑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秀气的眼下多了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变得些许凌乱。
甚至轮廓分明的俊逸脸庞也多了一圈浮肿。
可见他这几天是有多累。
感知到女孩久久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贺鸣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突然有几分慌乱。
——这几天太忙好像忘了刮胡子了，而且还新冒了几颗痘，顶着这样一张脸贺鸣着实有点不体面。
......连体面都称不上，那和“帅气”两个字就更不沾边了。
贺鸣眼神躲闪，白皙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见他这副僵硬的样子，陆笙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气息。
“你害羞了？”
女孩笑着凑到他跟前，一双眼睛清亮亮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以前两人也有过四目相对的时刻，只是那时候先害羞的总是陆笙笙。
她也总是先移开视线的那一个。
细想想还有那么一点狼狈，如今好不容易让她逮到了一个贺鸣害羞的时刻，她不得好好调侃调侃他。
心思被戳穿的瞬间，羞耻和恼怒同时裹上他的心脏。
他赌气似地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放在陆笙笙的脸上。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陆笙笙没有移开目光。
她笑意盈盈地回看他，眼底是明晃晃的坦荡。
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眼眸，贺鸣原本十足的底气在一点点消退。
僵持五秒后，男人纤长的睫毛闪了闪，率先投降。
取得胜利的陆笙笙心情很好，大大方方地安慰他：“没事儿，不就是暂时憔悴了点嘛，很快就会帅回来的。五官摆在那儿呢，能丑到哪去？”
每个人都有不体面的时候，谁能时刻保持光鲜亮丽呢？
就算真的能，这么注重外表也是大可不必。
相较从前干净精致的贺鸣，眼前这个“糙糙”的贺鸣反而多了一层别样的魅力。
如果说之前的他像一株阳光下美丽的植物，那现在的他，就像是悬崖峭壁边一棵韧性十足的树。
谁都可以是一株“好看”的植物，但不是谁都能成为一棵有能量的树。
听完陆笙笙的话，贺鸣眼神微动，依旧保持着沉默。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害羞不完全是因为自己变丑了。
而是因为在陆笙笙面前变丑了。
因为在意自己在陆笙笙面前的形象，所以才会对自己变丑的事实感到难以接受。
“傻了？”
见贺鸣一直不说话，陆笙笙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
贺鸣低声否认，原本清澈的眸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
他抬眸打量着陆笙笙素净的小脸，然后兀自勾了勾唇角。
其实贺鸣从来都不是多注重外在的人。
回溯学生时代，他也经常会为了烦人的考试周而熬大夜。连熬几天之后，皮肤和脸色相较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他照样能若无其事地跑去社团参加活动。
哪怕社团有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美女学妹，他也浑不在意自己略显粗糙的外表。
但到了陆笙笙面前，他却不能不在意。
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贺鸣心知肚明。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笙笙在他心中变成了特别的那一个，贺鸣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日常生活中无数个不经意的细节合起来汇成了心动的频率......
看着贺鸣嘴角那抹荡漾的笑意，陆笙笙一头雾水，他这又是在笑什么啊？
这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