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能理解,为何父亲对林子声,如此念念不忘。甚至,违抗奶奶的旨意,不再迎娶。
其实,也不只是念生一个人不能理解,村里的大人都说,他太老实,太傻。
村里的农妇们,闲暇时,都会坐在村口旁的古枣树下唠嗑。
那棵枣树大概有百年的树龄,树干有个大窟窿,经常有小孩试图往里面钻。
它依然还可以挂果,果实成熟时,大点的孩子拿着长竹竿把果实从树枝上敲打下来。
活了那么久,它看透了人世的无常,倾听了这个村子百年的流言蜚语,所以想知道全村的八卦,在那里准能听到。
就那么一次,念生躲在石凳后,听到了,关于父亲和林子声的,俗到不能再俗的故事。
故事里的那年,林子声正值二十岁,扎着个辫子,青春貌美。
春天里繁花盛开,有些情愫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不停地冒泡溢出。
她和村子里一个叫宋易书的男生好上了。
宋易书青年才俊,两人在一起,本该是羡煞旁人,只可惜,宋易书在认识林子声之前,已有父母安排好的婚事。
宋易书给她誓言,让她等待,等来的却是,他和别人的婚讯。
就在繁华落尽,伤心欲绝之时,林子声遇到了许卓,许卓对她一见钟情。
老实巴交的他没有动人的誓言,却不理会任何流言,把她娶了过门。
故事发展到这里就结束,好像满足不了,那些专拿别人的家事说三道四的妇女们。
“许卓真是个老实人,捡别人不要的鞋子穿。”
“我看啊,他们迟早会离,林子声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
“我早说过了,他们不合适,非得要在一起……”
这一切仿佛是开玩笑般的诅咒,如果灵验了,那才叫人惊喜。
毕竟生活太过寡淡,要拿别人的人生做佐料。
在念生出生6个月之后,林子声和宋易书私奔了,留下可耻可笑的流言,终于完成了他们伟大的誓言。
也留下许卓和许念生相依为命十五年。
然后,在十五岁的这一年,上天将她的爸爸也带走了,永远的走了。
她甚至没有跟他好好的告别,生前他们从未跟对方说过一句肉麻的话,从未说过我爱你。
也许,这辈子应该也没有谁,对他说过这三个字。
他们的骨子里印刻着大部分中国人固有的传统属性,内敛含蓄。
或许是太震惊了,听到他的死讯,念生竟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无法想象,几乎每天见面频繁到或许都要生厌的那个人,说消失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意味着所有的情绪只能自己产生消化,得不到他的回应,哪怕是只是他一个简单的眼神。
风停了,院子里的白布垂了下来,再也没有动过。
“你爸走了,我们做为叔叔婶婶的,本来应该帮忙照顾你,但是婶婶家就那几间破屋子,还不够你两个弟弟住。你要懂事一点,一个人去了你妈那里,要好好听话。”
“是啊,你也不要怪叔叔,你爸这辈子也没有挣几个钱,我们作为弟弟的,也是自食其力,才勉强养活一帮弟弟妹妹。”
“听说你妈后面又有了个女儿,也就是你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到时如果她事事偏袒妹妹也正常,你要看开点,学聪明点,不要跟那个妹妹计较。”
念生对他们说的话,无动于衷,她像一个提线木偶,只能任人摆布。
等叔叔婶婶走了之后,念生开始收拾东西,明天林子声就要来接走她。
“铃铃铃”
收拾到一半时,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
等到念生走到客厅,准备接听时,刚好电话停止了作响,她看了一眼号码,是陌生电话,于是她没有拨回去。
念生站在电话机旁边,等了一会,想着如果是找她有事的电话,应该会再打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重新按下号码,犹豫了一会,又挂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错过了一通多么重要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