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一边聊。赵书勤辗转获悉,李仲坤家还是比较富裕的。他父亲是苏木上中学的老师,母亲是牧民。家里平时牧养着两千多头绵羊和百八十头奶牛,每年收入好几十万。这家境,跟李仲坤平时在学校简朴的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论经济实力,李仲坤家不输赵书勤他们家。但李仲坤竟然能够保持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这让赵书勤汗颜万分地自容。到炉江学院念书后,他不知道从父亲那里索要到多少钱财来挥霍了。相较于李仲坤,他实在是太铺张太奢侈了。因此,有必要把这种风气刹下来。晚唐诗人李义山曾在《咏史二首·其二中谆谆告诫,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古人都知道,奢侈于国于家都是大害。他不能放纵自己,养成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生活恶习。否则,会害了自己一生。须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世事难料,他也法保证他们赵家以后会永远保有如今的繁华。因此,还是坚持艰苦奋斗为好。
聊着聊着,大家不经意间提到李仲坤的哥哥李仲乾。李母一说到大儿子,就止不住潸然泪下,说这半年来不知道为大儿子的不幸离世流了多少泪,多少个夜晚都从关于儿子的噩梦中惊醒。赵书勤听后唏嘘不已。据李母介绍,李仲乾的学业还是比较优异的,拿过几次奖学金,包括国家级奖学金。系里还准备保他到林城大学攻读研究生。这一点,赵书勤也在学院里有所耳闻。三个出事的学生,学习成绩都在同年级中出类拔萃,都是学院保研的重点推荐对象。对于这么优秀的儿子惨遭不幸,李父李母除了悲恸,就是愤怒。他们认为是炉江学院化学系实验室管理不善,才导致命案接连出现。所以,他们准备起诉炉江学院。大半年过去了,公安机关那边的案件侦查毫进展,也引起了李父李母的强烈不满。他们认为公安机关不作为慢作为。因此,准备连同公安机关一起起诉。目前,夫妻两人正在物色律师,准备起诉材料。这番话,李母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过,赵书勤却感到不寒而栗。李母的话,就像一阵阵惊雷,在他头顶轰隆轰隆地炸开,让他心惊肉跳。他明白,一旦李父李母真的下定决心去起诉学校和公安部门,势必会对案件的侦破带来强大的压力,从而有可能加速案件的侦破进程。案件的侦破之日,就是真凶落网之时。真凶一落网,极有可能就牵涉到他赵书勤。因此,赵书勤又忐忑不安起来:一方面希望案件尽快得到侦破,以还死者一个公道,一方面又担心案件侦破给他带来不利影响。因此,赵书勤内心愈发矛盾重重。在良知的谴责与前程的担忧之间,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种抉择。
“书勤你感觉屋内很热吗?”李仲坤悄声问道。
赵书勤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一片:冷汗迸出,弄得满头满脸皆是,几乎要把视线都遮住了。
“没——没有。”赵书勤讪讪地说道,连忙挥动衣袖拭去脸上的汗水。
刚好,包悦彤打电话来,催他们过去吃饭。赵书勤望向李仲坤,征询他的意见。李仲坤则望着母亲,等待她的指示。
李母似乎极不愿意让儿子到包家去。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刨饭。
“还是让孩子们去吧。”李父小声地劝导道。
“去什么去?我嫌他们家脏!”李母冷冷地说道。
“人家小赵在这里!”李父提醒道。
李母沉默片刻。“哎,去吧,去吧!”李母烦躁地说道。
李仲坤连忙朝赵书勤使了一个眼色。赵书勤立刻会意,当即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跟李父李母作别。李父李母要赵书勤多待些时日,跟李仲坤痛痛快快地玩几天。赵书勤以母亲不慎摔倒,卧床不起,需要自己赶回去照料的实情相告。李父李母也就不好再挽留。两人将赵书勤送到门口,并赠送了一大袋牛肉干。赵书勤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