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暑假格外冗长,姜婳也在葬礼上,一袭旧而整洁的黑裙,认认真真做了祭拜。
阮家夫妇对她很好,高一养父母去世之后帮助她很多。
就在车祸前一天,他们还打电话给她说要为她带峖城的特产。
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阮邬,初二的他还没有窜高,矮矮小小的,即便作为话题中心也有些不起眼。
阮邬像察觉到什么,直直的看向姜婳,眼睛里突然有了委屈和助,眼泪划过脸庞不断往下落。
姜婳愣了一瞬,旋即奔向他,跪在地上搂住抽噎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
“姐姐,我……再也没……没有……爸爸妈……妈了。”
姜婳右手托住阮邬的后脑勺,左手拍背为他顺气:“我们种很多很多桔梗送给他们好不好?叔叔阿姨最喜欢桔梗了。”
阮邬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拽住姜婳的衣服,更用力的埋进她的颈窝。
意外的阮邬没有哭很久,他紧紧牵住姜婳的手走完了殡葬的流程。
阮家夫妇都是内敛不张扬的人,亲戚朋友对他们的人品评价都很高,关于遗产的想法也大体一致——没什么钱。
具体原因大致有三个:阮父的父母都长过恶性肿瘤,去世前花费不少。阮邬体弱,从小到大住院都不少,花费也非常可观,加之他们三年前才买了房子,存款想必很可怜。
房子最终肯定独属于阮邬一人,即便用各种方法从阮邬手里骗来,十有八九还有房贷。
没什么存款也代表着没有什么遗产。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峻的事情——没有亲属朋友愿意抚养尚未成年的阮邬。
因为不仅拿不到好处,还要贴钱为病怏怏的阮邬治疗。平时和阮家夫妇关系不的人都开始为自己推脱。
寻找寄养家庭的几天内,亲戚中倒是有一对老夫妇对年幼的阮邬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过于“巧合”的被儿子和媳妇接入家中分担家务,对领养这件事变得力不从心。
姜婳找律师为阮邬办理遗产继承时听见了这件事,私下找了那家人劝服了他们挂名寄养——虽然名义上是那对老夫妇领养阮邬,实际上全权由姜婳负责阮邬的一切。
阮邬需要名义上的监护人。
为了不让老夫妇的儿子儿媳反对,姜婳请律师草拟了一份挂名寄养协议,确保阮邬的任何事情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才放下心答应了。
其实阮家夫妇存款有两百余万,两人工作都收入月均三万,房子是全款购买。他们也很会炒股,车祸的前半年抛售了手上所有的股票,取得近八十万的资金,还准备重新选购几只他们很看好的股票,可惜后来工作太忙没有再花心思炒股。
阮邬在姜婳的精心照料下肉眼可见的长大,变的开朗活泼,不再三天两头的住进医院。
姜婳看着梦里的阮邬读书,工作,最后和一个背影窈窕女孩结了婚,他们穿着洁白婚服站在她和阮邬悉心栽培的桔梗花海里冲她笑。
姜婳缓缓睁开眼睛,阮邬睡在她的身侧,梦中小小的阮邬和眼前的少年重叠。
食指弯曲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
“加油啊,小朋友。”
变得比她梦中更幸福。
阮邬低低的哼了一声,像在回应。
阮邬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失望的垂眼,很快又打起精神洗漱下楼:“姐姐?”
转了一会收获的只有电饭煲里热乎的菜粥,隔水加热的盒装牛奶和一张便签。
“又去工作。”阮邬捏紧便签,眼神暗下来,快要开学了不多陪陪他吗?
明明他父母留下了很多财产,即使刚开始很艰难会用一些,她也还会补上。
为什么?
是因为要报他父母的恩情吗,还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阮邬想不明白,却也不敢问,他怕答案比他想的更加残酷。
很快就开学了,寒来暑往日子过得很快,天气慢慢转冷,就到了第二个寒假,学校大发善心,中午就让学生们回家了。
阮邬好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姜婳安安稳稳的待在一起。
可是他很快发现,家里好像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