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夏又在山上住了几天。
就在他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暑假结束的那天时,变故悄悄来临了。
那天蒲夏正盘腿坐在地上给大黄梳理尾巴上的毛,因为他总有不爱穿鞋的毛病,贺柏不知从哪儿翻出了张地毯铺在地上。贺柏则正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按照蒲夏的指示给他用木头雕只大黄狗出来。
虽然蒲夏早知道这屋内大部分木制家具都是贺柏大的,想必是有点子木工技能在身上的,可当他亲眼见证贺柏的手有多巧,那两只看起来明明只能干粗活的大掌轻而易举便将一块原本平平奇的木疙瘩雕刻出了活灵活现的模样,实在是看得蒲夏啧啧称奇。
“这么看来你还有点子艺术细菌在身上嘛!”
在此之前可从来没将这门消遣时间偶尔还能赚点小钱的手艺当成所谓的艺术的贺柏挑挑眉,没接他的话。
小少爷说啥就是啥呗。
本来正惬意享受二主人伺候的大黄突然猛地抬起头,两只垂下的耳朵高高竖起,警觉地转动脑袋看向门口的方向。
没等蒲夏明白它这反应代表的意思,门口便响起一阵敲门声。
能来山上找人的大概也只能是村里来的,蒲夏没等贺柏起身便先一步跳起来:“我去开。”
门口的位置没铺地毯,贺柏皱眉:“把鞋穿上。”
“知道啦知道啦。”
蒲夏一边弯下身体往脚上套鞋,一边伸手开了门往外探头:“你好,找谁?”
住在深山有一段时间的蒲夏显然并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
被过度滋润后的身体自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红血色,耷拉下眉眼看人时从内到外渗透出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慵懒,唇红齿白的模样比刚进村时看起来还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来人见着蒲夏,虽然不可能通过一眼就猜到他俩躲在这山中木屋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却也不由自主红了脸,原本要说的话一时卡在嘴边,磕磕绊绊没出声。
后面的贺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眉间的褶皱加深几分,大手按在蒲夏肩上一把将人拉至自己身后将他用自己的身子完完整整罩了起来。
“什么事。”
那人看上去比贺柏年轻几分,这才找回自己的魂吞了口口水,再抬头又被贺柏剃了胡子的模样惊到,好半天在回忆里找了找才对比小时候见过的那张脸:“贺柏大哥?”
面对别人时贺柏明显话要少很多,只是用鼻音发出声简单的单音节,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什么,村长让我上来找你下去一趟,好像有事问你。”
贺柏疑惑地看了人一眼:“找我做啥?”
“不道啊!不过这两天村里又来了几个外人,可能和那些城里人有关吧!”
见再问不出什么别的,贺柏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我一会就来。”
“成。”
门被重新关上,贺柏回身变对上蒲夏闪闪发光的眼睛。
他笑了一声:“你不是心心念念要下山呢?收拾你的东西吧。”
蒲夏原本觉得不用拿什么东西,那一背包的替换衣服这几天也换着洗过了,而且他总觉得自己还要回山上来的,本来打算就这么空着手下去,可见贺柏连大黄也带上了,一副要在村里多住几天的样子。
“村长一般不会让人来山上叫我,我怕他出什么事了,以防万一。”
蒲夏理解地点头,便回身把自己的画具拿上了。
换洗衣服贺家放着的行李箱里还有,不如说如果他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住山上,不如下去把所有行李都搬上来好了。
都说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亲自走了一趟的蒲夏倒觉得难走点主要全在注意脚下不摔倒的部分,实际消耗的体力却比上山走了一半,而当他被贺柏牢牢牵着下脚的时候,那一点顾忌也没有了,因此反倒走得还算轻松。
一出了山,大黄就闻着熟悉的味道往村子的方向跑去,贺柏见它跑的方向是贺家便叫了它一声。
“过来,先去村长家。”
大黄显然也认得村长家的路,听见大主人的命令便摇着尾巴又转回二人脚边,快步朝村长家赶去。
而当他们抵达村长家院门时,也确实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院门还像蒲夏之前来时一样没关,却是半掩着的,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其中。
蒲夏抬头看了贺柏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样子,那只紧握着他手腕的手下了山却也没放开他,温热的掌心透过皮肉传来,让他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安分了点。
“村长,我来了。”
贺柏一边大声招呼一边推门走了进去,可当他们穿过院子进了没锁的大门,才发现里面居然满满当当坐得都是人。
蒲夏一眼看见村长边上坐着的是有段时日未见的村支书景元思,明明被左右的人挤得位置有些狭窄,但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的模样,任由两边的人吱吱喳喳吵个不停他也丝毫没受影响,反而端着手中一杯热茶喝得慢条斯理,硬是将那缺了个口的破茶杯喝出了如同价值千金的艺术品。
听见来人的动静,景元思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却出乎他的预料捕捉到贺柏身后的蒲夏,那双细长眼尾总是弯弯带着笑意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朝蒲夏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
而除了村长和景元思外,屋内坐着的都是蒲夏不认识的人。
其中三个中年男人身穿着得体的西装,蒲夏能轻易看出那西装品牌的价格不菲,根本不是一般城里人能消费得起的程度,偏偏滑稽的是原本代表身份的那身服饰被屋内闷热的空气熏出了一身汗,男人们显然没料到偏僻的村庄没有空调这种东西就算了,有的人家连个电风扇也没有,说话间还在热得不断掏纸巾擦汗。
而另外一边,挨着其中一个中年人坐着但同时更靠近村长手边的,是个看上去清清爽爽的年轻人。
蒲夏只在当初村长儿子刚醒时在混乱之中和景元思进屋看了一眼,对当时躺在床上的年轻人长相还没什么印象,还是他笑着对贺柏打招呼喊他贺柏大哥,贺柏也点点头喊了一声谢小东才想起来。
如今这年轻人看上去行动正常,果真半点没有傻过的影子。
贺柏的目光慢慢从那三个中年人身上转过,最后淡淡地停留在村长身上,见屋内坐满了人,没再硬往里面挤也没问他们是什么人。
“村长,听说您找我有事儿?”
村长沉默着一时没说话,蒲夏在他并不好看的脸色上看出几分犹豫,像是有什么难言说不出口似的。
他旁边的谢小东反而先热络地介绍道:“贺柏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边这位是健启集团的王总,这位是张经理和刘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