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院竹林飘吟,一片湖泊一幢亭房。倒是个闲情雅致的地方。
踩着桥板正要踏上木桥,几方沉稳的步伐扬来,穆南榆眸瞬间止住,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刚要转身。
似是惊讶,也是不确定,“南榆?”
男人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想拉住他的胳膊时,被穆南榆不动声色的躲开。
几人顿住脚步,诧异的往这里看。
男人一声招呼,“小李,先带各位入座。”
他那游刃有余的招数,斯文和切的笑容,全部都实实地落在棕色的眼眸里。
人已经往下走了,清婉的侧脸如此时湖泊荡漾,泛着淡淡嗤笑,白皙的脸蛋挂着轻蔑。
男人也不管她笑什么,只是面色有点不高兴,厉着声教训她,“你这孩子,都这么久了,不会喊人吗?”
穆南榆再次撇开男人伸过来的手,“这么久,你不知道我就这样?”眉眼间全是躁烦,话里语间也是忍不住的嘲弄。
“什么?”男人拦住她,“你又在胡说什么?”
厌烦的轻抬起眼,“走开。”
她不想跟他扯。
男人有些气急败坏,脸色瞬变,扬起手,硬压着嗓音说话。
穆南榆皱着眉。
他的手指,指向她时,脑海中硬扯出寂寥,那幻影一幕幕,一张张,即使翻过,也不能掩埋穆南榆曾亲眼看过。
男人曾用厌恶的眼神指责一个女人,“你又在胡说什么,简直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女人那骄傲的面孔融上了失望,是彻底的失望,“我就是一个笑话......”
时间过了许多车站,都不曾停留半分美好,永远都是卷着车轨的风动,对你情的施以伤害
秀眉下压,又沉了几分,终是忍可忍。
用尽所有力气,用手里的东西砸他。
“我让你走开。”
手机沿着男人的胸膛落下,被推的只能靠向栏杆,他眼里满是震惊。
因书包里有东西,被穆南榆扔向了远方。
桥的上方也不知道何时站了人。
那不善惊疑的目光,全都望向她。
炙热的盛夏,碧空中的赤日火辣又耀眼,轻舒漫卷的薄云静悄悄的躲藏在太阳的身后,淡淡耀眼的光,悉数照在她身上。
风语搅着青竹,蝉鸣声不断。
破裂碎星的眸底有着明显的怔愣与不悦,细碎的微光调皮的映射在纯洁瓷白的脸蛋上,瀑布般的棕色秀发落在肩头,精致凛冽的额骨泛着皱,白嫩的手臂上,那一圈一圈,环环缠绕的白色绷带又格外引人注目。
楞然了几秒后,蝴蝶般的眉睫轻轻扑扇了一下,抬眸,见有人捡起了她的书包。
晶莹的眸珠微微转动,眸一瞬不瞬的看着。
男人吊不郎当的捏着烟冲着她轻笑。
宽大的手掌轻轻的颠了下有点重量的书包,眼里噙着笑:“你的书包?”
调理舒缓她一向都做得很好,此刻静着的眉目是清冷沉着的,如汪洋碧波被投入一块法衡量的石块,冷漠又深邃。
乔明看到来人,心情复杂起来,却还是要拾起笑。
“何先生。”
何原之轻佻起眉,“哟,这不是乔先生吗?”
“是,好久不见。”
他侧眸压低声音,“南榆,快过来道歉。”
“南榆?”
同时响起两道不同的声音。
众人目光皆是疑惑。
穆南榆拧着眉头,目光拂过烈日阳风,湖泊里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何原之有点意外的转头,身后的人容貌倾显。
烈阳倾落在清俊的脸庞上,那深色的眸懒懒散散的,含着温润的笑。
嘴里轻吐着浅浅的雾气,眼神藏着其他意味。
思绪徐徐落来,穆南榆看清面容,沉眉渐松。
就这样,穆南榆顶着中年男人不可置疑的眼神缓缓走到桥上,清和着声,“牧叔叔。”
何原之有点疑惑的挑起眉梢,“阿瞬,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侄女了。”
牧瞬细细碎碎的笑洒在空中,清隽的面容含着轻散的笑。
很轻的对着她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穆南榆神色淡淡,或许是因为刚才,又或许是因为现在。
他像是没看见似的,自顾的说完,又走了几步,“乔总,受人之托,这孩子我先带走了。”灵山落泉的嗓音倾泻而下,随之而来的是中年男人的疑惑,“这......”
淡淡的熏香坐落在古桐色窗户旁,白烟轻飘,熏染了整个亭内。
服务员上好了菜,掀起深色的藩帘与竹,彬彬有礼的退下。
穆南榆一贯闻不习惯这种香味,她鼻子敏感的很,这会儿不太适应,又因为刚才的事情,现在这会儿正皱着眉,转头看向别处。
她坐的位置微靠着湖泊,斜方身后的潺潺流水声,哗哗地唱着。
东流的水清澈见底,游鱼细石一望到底。
穆南榆眉梢沉着时,温和的眼尾会变得细长与淡然,就像温柔与清冷交汇,沉在了眼前的这片湖中。
何原之眼睛看着穆南榆,向身侧慢条斯理擦着手的人说道:“她就是你之前说的小孩儿?”
擦手的动作在空中滞了一下。
牧瞬将毛巾放下,还未回答,何与之又道:“怎么有点呆呢?”
冷觑他一眼,“胡说什么?”
穆南榆微微动了睫,自是听到他说的话。
何原之跳过这个话题。
这次是问穆南榆,“妹妹几岁了,读几年级?”
女孩转眸,淡定的望着他,半晌不言,其他人皆笑出声。
“原之,你拐小孩呢?”
混不吝的笑一声,“去去去,谁拐小孩。”
房间内惬意的笑声络绎不绝。
“瘦了,多吃点。”碗里那一块鲜汁的肉就这样躺着,往上看是那双修长指骨握着筷子,穆瞬盯着女孩的清瘦的侧脸。
眸里清清凛凛的光色像续满溪水般澄澈干净。
那双引人注目的右手像不让人看见都难,牧瞬沉下眸,刚想问。
穆南榆就抬起左手,白嫩的臂半垂着,仍是淡淡的,“谢谢牧叔叔。”
瞧着她的疏离,牧瞬浅笑,话锋偏转,语调挽着控诉的清风,慵慵懒懒地,“南榆怎么还与我生疏起来了。”
她见多了像他这样的,轻轻柔柔又懒懒散散的低音,都不用勾勾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骗到。
穆南榆从来就不喜这类人,戴上狼皮的好人她是从来都不信的。
若不是因为他帮了她,穆南榆压根就不想与她扯上关系,并坐在一起吃饭。
短短不语后,清思的眸转望他,“牧瞬叔叔想多了。”
声音落下,短短数秒。
因为穆南榆的言语,空气中凝固了起了冷寂。
良久,男人翘挺的鼻骨耸动,气息声中夹杂着淡淡的笑意。
何原之手作拳,掩唇低头笑,表示赞同“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老狐狸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骚又傲。
如今可算有人说了实话。
周围人都吊儿郎当的抱着手臂,对她的言论堪堪相谈。
黑色的头发因风撩湖水,透过四周窗户携来凉意,牧瞬点起烟,夹在指尖,喉间微动,轻舒出一口白雾。
嵌入烟的喉结滚了滚,看着她,一张俊脸似笑非笑:“南榆这是讨厌我?”
穆南榆眼睫轻眨,淡着眸子,又察觉到自己说话太过直接,看着他深邃似海的眼睛。
“抱歉。”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