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南方的一座小城,曾经拥有整个春天的江迟。
绿水白城,细雨桃花,太阳是那样整天的晒着,江面给晒得熠熠生辉。江迟走在灰青色的石板街上,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今天想吃什么?”他笑着问我,我也看着他笑。
我将两只胳膊舒到阳台的木栏杆外面去,对他说,“吃鲫鱼吧,春天的鲫鱼最甜了。”
那一整个湿润的春天,我吃掉的每一条鲫鱼都被剔掉了多刺的鱼背,委屈地躺在一只白瓷大盘子里。
我那会儿的反应是什么来着?应该是笑。
我记得自己诧异地瞪视着那条豁了口的鱼,咧开嘴笑起来,哈哈大笑,笑得身子抖个不停,笑得歪倒在江迟身上。
我扯开嘴角,又发出哈,哈的声音。宋登蛮横地扳起我的下巴,重重吻上来,简直是要弄死我的架势。
可他忽然停住了,伸着手,轻轻抚摸我的脸。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早打湿了我自己的面颊,
——
宋登似乎是纵容我的,霍骞打算继续锁着我,是宋登拦住他,他还愿意带我出门。
我拉着宋登去喝酒,让他教我玩骰子,输了赢了我都喝。喝红了脸就叫人取来一箱现钞,从半空一股脑儿撒下去。
我喝醉以后,脑袋便晕晕乎乎的,不过我觉得自己很轻松。
底下的人伸长胳膊,尖笑着争抢钞票。我心里升起病态的快感,也嬉笑着软在宋登肩上,亲昵地蹭他的脖子。
但宋登还是冷着脸,我想我需要哄一哄他。
我冲着他哈了口气,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亲他,他回吻我,却不跟我说话。
我们从酒吧出来,凉风冻得我打了个寒颤,我就往宋登怀里钻,我把心剜在那片浓雾吞噬的黑暗里,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过着日子。
一过便过了三年。
那年春天,我第一次见到罂粟花,整片整片的铺满山坡,延伸到公路两边,从车窗户看出去,像一片艳丽的海,却盛满了罪恶。
宋登将我带进那里,半年后,当他拥着我一路奔逃着,浑身是血地倒在一颗大树底下的时候,我摔在泥上,跌破了皮,却痛快地想,那隐蔽在重重浓雾里的罪恶,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
我从宋登身上翻出一把枪,把枪口正对着他。
他喘息着,很轻地叫了我一声,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慕萩”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呼吸着,后来想想他也许在难过,他唯一一点真心是给了我的。
刚才的差别轰炸,我们从乱飞的炮弹里跑出来,是他护着我,不然快要断气的人就是我了。
我的脑子又是打结一样的乱,我想我应该杀掉他,可是我不由自主地把他扶了起来。
我把他背起来,冷冰冰对他道,“我把你带出去交给警察,你还是要是要死的,往哪边走?”
宋登在我背上笑了几声,那声音听着十分微弱,简直不像他了。他指了个方向,我思考了几秒,背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宋登又笑了一声,两只手臂搂住我的脖子。背上他,我就只能一步一停地走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慢慢地走着,冷不丁踩在落叶上,能听见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条铺满落叶的路走到尽头是一片海,海上有一艘白色的船,霍骞就站在船底下,他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看看我,说,“放下吧,他已经死了。”
“……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霍骞叹了一声,他把宋登从我背上拉下去,宋登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胸口,我的心脏猛跳了一跳,太古怪了。
“他晕过去了,刚才……爆炸,他受了伤。”我说。
这时候我才看见自己两只手尽是血,我神经质地搓着手,想搓掉那些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