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你就值这么点钱？」
林黎心说阴阳怪气谁不会啊，有教养的小少爷在这方面还是比不过我们穷人家小孩的。他起手就回了一句:
「面包超人:︿︿我们平民小百姓当然比不过大少爷的身价啦，嫌少可以加价嘛，我又不嫌钱多
面包超人:︿︿还是少爷觉得我连这点钱都不值呢？」
林黎之前就发现许至明特别受不了他自我贬低，可能是少爷从小受到的自尊心教育不允许许至明听到一些穷苦人民自暴自弃的发言吧。
许至明这次倒回得挺快:
「日月:周末跟我回家吃饭？
日月:妈说想见你了。」
林黎内心OS谁信啊，赵女士能想起来他就有鬼，赵女士知道他爸去世的时候也没想着来见见他，顶了天给他发了一千块钱，俨然一副对他俩都没什么感情的样子。林黎当时拿到钱觉得被羞辱了，立马给退回去了。笑死，一千块钱顶屁用，他室友那会为了他都前前后后花了小一万，他爸的骨灰盒都有他室友的一份呢。搞得好像他找赵女士除了为钱就不能有别的目的一样。多可笑。
唉，真是越想越觉得室友是个好人，想他了。林黎漫不经心地跟许至明聊:
「面包超人:有约了，金主约我去吃饭︿︿
面包超人:金主给我一小时一千，你给的钱够多我就可以考虑鸽了他︿︿
日月:你没想过妈知道是什么心情？
面包超人:她只会觉得我属于子承母业，但是你要真给我钱我估计她还能有点波澜
日月:……她很爱你。」
真是天一样大的笑话。
林黎勾了勾嘴角，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
「面包超人:我之前也一直觉得她蛮爱你的，因为她不爱我
面包超人:这么看来她也不是很爱你啊，真可怜。
面包超人:︿︿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小少爷好可怜哦。我今天晚上跟金主没约，要不要哥哥教你什么是爱呀？」
回完林黎就把手机一扔准备睡觉了，每次跟许至明聊天他都蛮崩坏的，可能是因为小少爷语气太冲了，也可能是因为……
他确实羡慕许至明的。羡慕他不用担心学费，羡慕他可以理直气壮问出你就缺那点钱吗，羡慕他可以被赵女士看着长大。羡慕他可以理直气壮说回家。
许至明从未参与林黎的人生，但他什么都不用做，人生就已经是林黎这辈子都不可能过成的样子。至高至明日月，林黎想看日月跌下来，暗下去。哪怕黎明永不来临。
9.
林黎睡觉睡到一半被敲门声吵醒了，垃圾话放完就忘的他开门之后看见许至明还呆滞了一瞬间。许至明身高腿长脸臭，站在门口压迫力简直ax。林黎心想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你们天之骄子的爱好就是喜欢动不动敲个门然后站人家门口等着吓人吗？
挺有用的，反正林黎瞬间就被吓醒了，他说大哥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啊？许至明呵呵两声。林黎拿他没辙，只能放他进了门。许至明一进门就开始环顾四周，跟审视一样，林黎找了双拖鞋出来，说你好赖把鞋给我换了吧，我不比你们小少爷大少爷的，我得亲自拖地呢。
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许至明说我问了妈，不行吗？林黎说那可太不行了，我爸五岁那年带我搬的家，赵女士每次见我都是让我自己打的的，赵女士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好吗。原来小少爷你也stk过我啊？
许至明哼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重复，也？林黎立马闭嘴。我就当你跟我兄弟一场有心灵感应好吧，过去就让它过去好啦别追究了。许至明没接茬。
林黎觉得怪不自在的，他没和许至明这么单独接触过，唯一一次就是他俩第一次见面许至明给他弹了十遍《小星星，那林黎现在又没法现场搬一架钢琴出来……他还在东想西想，许至明已经坐沙发上了。
林黎看见许至明一副淡定的样子就觉得生气，至于生气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林黎勉强记得还得有礼貌点，给许至明倒了杯温水。家里没别的东西，林黎家里就备了点咖啡，还是两块钱一条的雀巢，小少爷估计更看不上。
只有你在住吗？叔叔不在？
林黎含混过去，说他有事，这几年都很少回来。后半句藏着没说，一般回来都是林黎梦见他的时候。
许至明信以为真，接下来一句就是你干这个叔叔能同意？
林黎说我是有正经工作的，一个月三四千吧，干这个也就当赚外快了，大哥现在踢了我我也不会怎么样的，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许至明说你既然缺钱怎么不找我？江枫能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你。林黎心想我他妈又不是生下来就想着干这个的，这不是机会送到我眼前了我才想着干干也不是不行的吗！嘴上说我还是对赵女士很有感情的，我怕赵女士知道我诈骗你她犯心梗。
许至明呵呵，说她知道你靠卖身赚钱也会心梗。
林黎说大哥你误会了，我和金主是非常纯洁的，我只卖艺不卖身，你想多了吧！许至明不信，他觉得哪有人包养人只求艺不求身的，林黎说因为我是个替身啊！替身你懂吗，我是他感情的投射点，因为他不能直接把感情投递给你所以才投射在我身上的！换而言之就是哪怕他要跟我上床，那也主要是因为想跟你上床而不是因为想跟我上床，刚好他可能比较喜欢柏拉图，所以对这方面的事不感兴趣。
许至明才想起来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有一个还挺重要的身份，一个不参与剧情但引导了故事发展的第三人。他说这你都能接受？林黎说所谓，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在指望谁会爱我吧。
“这个世界上对我的感情最接近于爱的人，难道不就是你吗？”
许至明逃一样地离开了林黎的家。
10.
林黎周六睡了一整天，周日中午江枫过来接他去吃饭。林黎这次没坐副驾驶，坐的后座左边。江枫瞥他一眼说今天怎么不坐专座了？林黎被口水呛到，专座什么专座，许至明都没坐过你副驾驶我哪敢啊。今天去吃哪家呀老板，上次那个鱼挺不的。
江枫说公园旁边新开了家店，牛排做的挺不的，带你尝尝，我看你还挺喜欢吃牛排的。
林黎内心OS我那是爱吃肉，还是挺恨牛排的，切起来怪麻烦。花这冤枉钱呢，路边找个三十块的自助火锅给林黎涮点合成羊肉片他一样能吃得不亦乐乎。又想算了，让江枫这种大少爷吃三十块钱的东西异于谋杀他。
林黎嗯嗯了两声，又说许至明回来了你都不找他聊聊吗？江枫问为什么要聊？林黎说大哥，那你为什么找我当他的替身啊！替身你都豁的出去找了怎么找本人聊聊天你都做不到啊！
江枫说先吃饭吧，吃完饭跟你聊。
那家店牛排确实做得不，饭后甜点也做得好，林黎吃完饭就开始犯困，江枫本来想带他去下一个地方，看他困成那样都不忍心了。你昨天没睡好？林黎说没有……语气又软又飘，不认真听就会漏掉的梦呓：我昨天睡了一天呢……都怪许至明骚扰我。
江枫嗯了声，说你睡吧，等下带你去看电影。林黎问看什么？先说好我不看特效片哦，太吵了睡不好。江枫说看《春光乍泄吧，好不好？林黎没回他，江枫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已经睡着了。
等林黎睡醒已经下午两点了，他第一句话是我睡了多久？翻翻手机发现睡了一个多小时，很心虚，说老板我今天少收你两个小时的加班费。江枫说给你，老板不差这两千块钱。林黎说靠，顶我半个月工资呢，有钱人真大气啊。下了车发现已经在私人电影院外面，林黎被带过来几次，但他这个人没什么艺术细胞，看着看着就总是睡着，电影院的齐全资源和高清像素从来得不到他的赞美，但沙发床可以。
第一次被江枫带过来的时候林黎说我上一次看电影可能还是高中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给我们放《千与千寻来着。江枫问他喜欢吗，林黎说忘了，一节课又放不完，我看了十分钟就睡了。然后那天看的就是《千与千寻。
林黎又是看到一半就开始呼呼大睡，醒了的时候电影还没放完，江枫倒是看得很入神。发现林黎醒了之后他轻轻说，我一直觉得我很像脸男。林黎没看到脸男的戏份，但对这个角色也还是略有耳闻。你觉得像就像吧，但你还是比他要可爱一点的，没有说脸男不可爱的意思，比如说脸男的可爱如果是5，那你的可爱就是6，脸男是50你就是55，脸男是158你就是164。江枫自打过了十岁就没人讲他可爱，很新奇，满值到底是多少？林黎说视情况而决定吧。
这次看《春光乍泄林黎也一样看了几分钟就开始睡，睡醒起来的时候江枫说你过了经典台词。林黎问什么经典台词？过了就过了，多看几遍总会有遇见的时候吧。
江枫去模仿粤语语调，他说：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林黎垂下眼睛笑了笑，他说老板，你就应该把对我说的话拿去讲给许至明听。江枫说现在有提他的必要吗？我在对你说话。
林黎说什么意思？需要我亲自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金钱关系吗？所以为什么明明拿我当许至明的替身但他真的回来之后你从来不去找他，也不准备断掉跟我的关系，你想做什么？
江枫的脸被一点屏幕的亮光模糊柔和，他说我没想做什么啊，但是许至明的眼睛不够接近，还是你的更像一点。他仿佛喃喃自语一样说，我曾经以为只要眼睛像就可以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即使是同一双眼睛，长在不同人的脸上给人的感觉也会不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林黎缓缓地说，你拿我当许至明的替身，那许至明又在替谁的身？！
我不知道，江枫对他笑，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好了，如果我能找回来那个人就好了。
电影结束了，电影院里一片漆黑，林黎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僵硬又麻木的声音。许至明只是许至明，他不会像任何人，我也一样。
林黎又重复一遍：许至明只是许至明。
11.
江枫包了林黎一年多，这一年里江枫从来没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好像只是单纯地依恋林黎的眼睛，希望从中看出点什么来。最早林黎问过他，说你就不需要我做点别的什么吗？比如你的白月光喜欢吃什么，笑起来什么样，穿衣服什么风格……反正我尽量靠近就是了。江枫说不需要，我只要你眼睛像他就可以了。最多的要求不过是让林黎不要在他面前抽烟，好在林黎本身烟瘾也不重，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
他现下又想抽烟了。不巧，因为是江枫约他出来他就没带烟和打火机，简直烦得要死。
江枫浸在黑暗里，说没想到许至明对你这么重要？是我小看他了。我还以为你很恨他。林黎不知道他的目的如何，只好勉强说许至明毕竟是他弟弟。
江枫轻笑，说前两天你还说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的，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林黎心想我他妈就是演个戏想膈应一下你，谁他妈知道你能记到现在啊。果然演技太好也是，他在江枫面前假装自己是自卑小可怜，在许至明面前又假装自己对许至明感情深厚，结果这两个人居然都记住了，早知道就不乱讲话了。到头来被膈应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林黎胡乱嗯两声，说家事跟你也没关系吧？管得太宽啦老板。许至明是我弟弟，他重读了“弟弟”两个字，我护弟弟一点有什么？
江枫说你们两个人很不像。
林黎说当然不像啦，要我重复一遍吗？许至明三岁就有钢琴弹，我到这把年纪了也就会个小星星。所以我当谁的替身都所谓，哪怕是许至明的也可以，因为我缺钱啊，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谈，许至明不一样。许至明不缺那点钱，他如果知道你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他只会觉得你恶心。
江枫说我不在乎他。他已经没什么好让我在乎的了。林黎说我也没有。找替身有意思吗？不停地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上找同一个人的影子有意思吗？有什么话是都能豁出去找替身了却不能直接去跟本人说的？
他喘了口气，说老板，那天你在酒吧说要包养我的时候，说你喜欢的人出国了的时候，你到底喝醉了吗？
江枫说你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我以为你会开心，因为起码你没有当许至明的替身，但你好像因为许至明也是替身而生气了。为什么？你跟许至明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他还抢走了你妈妈，你有什么好气的？
林黎扯出一个笑，他知道江枫看不见，还是想笑。你该不会也很缺爱吧，江枫？许至明没有抢走我妈，如果她真的爱我，当然不会因为许至明就抛弃我。
我缺爱吗？江枫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也从来没人说过许至明缺爱，不影响他确实缺爱。林黎说，以我浅薄的心理学知识来说，不断在不同人身上寻找同一个人的影子属于过度偏执。偏执的成因往往是因为缺少父母的关爱与陪伴或曾被父母抛弃，故而会对事物产生过度偏执与依赖。而且在许至明回来之前你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严格来说应该是在我和许至明的互动产生前后。江枫，你得说清楚，我们只谈钱的。
林黎手心里汗都沁出来了，他对心理学完全一窍不通，通通都是临时瞎编，只是想看能不能诈到江枫一下。不过估计很悬，江枫不比许至明，江枫难搞多了。
江枫说没什么好说的，你太聪明了。那如果我非得跟你谈感情呢？林黎说那我就只好辞职咯，我不提供移情接收服务的，老板。说了只谈钱就是只谈钱，我很讲信用的。
讲完林黎自己都觉得心虚，但江枫的下一句话让他立马觉得还是江枫比较不要脸。
江枫说，那要不要来打个分手炮？
林黎皮笑肉不笑，说也不是不行，得加钱。
11.5
江枫给林黎做扩张的时候，林黎满脑子只有后悔。早知道就特么的不讲烂话了。江枫做人很讲究，买润滑剂的时候都选的草莓味，此时空气中正有一股若有似的草莓甜香味，水声啧啧作响，虽然知道是润滑剂的声音，林黎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耻。
江枫的手指很长，同样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林黎不合时宜地去想，他一向认为适合弹奏乐器的手一定不适合施暴，江枫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江枫的手指太灵活，即使只是扩张也已经让林黎感到快感。太不堪了。林黎以后入式的姿势背对着江枫，仍然感觉得到江枫灼灼的目光。他于是不好再去推拒，只好把呻吟咽进肚子里。
等江枫真枪实弹地干进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得益于江枫耐心做了润滑，他几乎不觉得痛，只觉得涨。被填满的感觉太令人窒息，江枫的手摁在他的腰上，牢牢固定住他，让林黎没有逃跑的机会。等他开始动作，林黎几乎即刻就尖叫着射出来，生理性眼泪掉下来滚进被单里。江枫动作太大了，撞得他又痛又爽，被操射两次。
不要这样……林黎含含糊糊地说，你抓得我好痛。
江枫于是把他搂进怀里，让他面对着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哭，对不起哦，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太爽了。林黎一口咬上他的肩膀，意在报复。江枫的器物在他体内进进出出，次次都精准地撞击到他的前列腺，又因为姿势的原因而导致江枫进得太深太重，林黎原本不想继续哭，但眼泪并不受他的管控，仍然不受控制地流。
江枫怜惜一样吻在他的眼下，好像一对亲密爱人。宝宝，别哭了。林黎想说那你倒是别再动了，张口只有逸出的呻吟。
江枫说我怎么样？林黎理智都蒸发，结结巴巴地重复他讲的话，什么、你、什么怎么样？江枫说我有没有让你觉得快乐，许至明做得到吗？
林黎骂他说你他妈有病吗！艹、轻点、他妈的跟许至明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弟弟！
江枫亲亲他，我也可以是你弟弟，哥哥。
林黎尖叫了一声，哭腔太明显，实在是太像被强暴。他抽噎着说你他妈发疯也看看场合吧……谁他妈让你射进来了……
被内射的感觉并不好受，林黎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才忍住没跟江枫求饶。江枫又亲他，从下颌一路舔吻至胸口。怎么又哭了？没关系，我帮你做清理。不会让你难受的。
12.
林黎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江枫果然最后帮他做了清理，身体上难受归难受倒并不感觉哪里黏腻。就是江枫昨天晚上跟狗一样啃来啃去，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一低头还能看见身上零散的几个吻痕。乳头也被咬破了。这还怎么穿短袖啊！
江枫从卧室门旁边探出个头说你醒啦，我给你买了早餐，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林黎抬头看着他，也不讲话。江枫面色如常，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林黎这才起身开始收拾自己。他在江枫这边住得也蛮多的，卫生间里零零碎碎放了不少他的东西。他的布丁狗毛巾，他的白色电动牙刷，他的橙子味牙膏，他印满布丁狗的漱口杯，他的剃须刀。每一样东西旁边都对称地摆放着江枫的东西，江枫的玉桂狗毛巾，江枫的黑色电动牙刷，江枫的薄荷牙膏，江枫印满玉桂狗的漱口杯，江枫的剃须刀。林黎刷完牙觉得也蛮好笑的，江枫才不是那种喜欢可爱形象的人，也难为他买下这些东西还能时常使用。
林黎没什么胃口，早餐也是随便塞了两口，在江枫的车上昏昏欲睡。江枫车上的摆件也是林黎买的，一对皮卡丘盒蛋。林黎当时刚拿了江枫的第一个月工资，初当暴发户的人就是会想满足一下童年缺陷，他随手就买了对皮卡丘盒蛋，买完才发现毫用处。后来江枫接送他上下班的时候林黎突然发现江枫的车上没点摆件，说我手上有巨合适的，送你吧。于是江枫那辆冷酷英俊的大G上就多了一对常驻皮卡丘。
到了公司门口江枫把他放下去，林黎挥挥手当告别，要关门的前一秒江枫说要不要我晚上送你回家？你很久没有自己回过家了吧。林黎说我又不是不会扫小黄车，感谢大哥的大恩大德，骑小黄的两块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算是巨款了。他弯起眉眼，再见啦，老板。他关上车门扭头就走，潇洒而利落。
上班的时候他一脖子红印果然还是受到了大家的围观，坐他对面的妹子好心把粉饼借给他，林黎不太会用，在洗手间里笨手笨脚弄了半天还是有点淡淡的印子，好赖看起来也没那么扎眼了，就所谓。
林黎把粉饼还给同事的时候江枫的分手费也打过来了，三十五万，备注是“祝你平安”。林黎收了钱笑眯眯地想有这三十五万谁不平安啊。本来还想拉黑江枫，看在这三十五万的份上感觉留着也不是不行。刚好许至明又来骚扰他，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让他周五回家见见赵女士，顺便一起吃个饭。林黎刚拿完分手费心情好，本来想答应他，只是很巧他今天可能人缘特别好，一个新的对话框又跳出来，顶着红色狐狸头像的好友给他连发三条消息：
「大明白：崽！！！！！
大明白：我周五要去你那边出个差，大概能待半个月！
大明白：来给我接个机呗，大哥请你吃饭！
面包超人：行啊，你到时候跟我说声，不宰你一顿算我俩感情不深
大明白：宰！给我朝人均一万宰我！大哥发达了不差这点小钱！大哥现在去握手会都是二十张握手券起的！
大明白：靠我真是工作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太肮脏了，每当我说我周末要去看剧场的时候大家都会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可能觉得我都出来工作了怎么还跟个死宅一样喜欢看小偶像蹦蹦跳跳的，还是很怀念阿狸你当年跟我一起在剧场打a的时光！」
林黎毫不犹豫地又拒绝了许至明。开玩笑，赵女士都未必想见他，他又何必主动凑到赵女士面前呢。何况现在可是姜明柏来约他了诶。姜明柏是什么人，说夸张一点，林黎在认识姜明柏之前一直都是孤独的，直到遇见了姜明柏。姜明柏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是他的大学室友，带一窍不通的他一起去看小偶像的公演，两个人在观众席一起打a打到撕心裂肺，林黎抽的第一支烟是姜明柏给他的，天天盯着他不让他有机会抽第二支的也是姜明柏。林黎父亲去世的时候，陪着他安慰他的也是姜明柏，陪着林黎回家的也是姜明柏，出了一半钱给他爸买骨灰盒的也是姜明柏。是姜明柏陪他一起打工给他赚学费——哪怕姜明柏作为S市土著根本不缺钱。也是姜明柏给他煮生日面，面里加火腿肠加鸡蛋还要加澳洲龙虾。林黎说好奢侈，我爸有点钱之后都只给我加小龙虾，姜明柏说小龙虾好啊，小龙虾多可爱啊，澳洲龙虾长得丑，说明你在叔叔心里永远是最可爱的。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可爱的阿狸。我是永远陪着你的桃子～但是我做饭比桃子好吃一点对吧？
林黎嗦了一大口面，说对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13.
当年他们大学是四人寝，上床下桌，还算不的设施。林黎和姜明柏是被分剩下的，他俩自成一寝。林黎当时得知自己只有一个室友的时候隐隐有些庆幸，他一直没什么朋友，也不擅长跟人交往，跟人同住屋檐下真是想想都令人头大。
他的大学在S市，姜明柏是本地土著，林黎最开始其实有点怕他不好相处。但他提着行李箱进寝室的时候铺床铺到一半的姜明柏探头看他，很热情，兄弟你终于来了啊！以后就多多指教啦！我叫姜明柏，你也可以叫我姜姜，这样比较有隆重登场的感觉！
林黎抬头看他，那个难道不应该是锵锵锵吗……我叫林黎，不是淋漓尽致的淋漓……
姜明柏说你不懂，姜姜姜听起来要嗲一点。但是我懂，畅快淋漓的淋漓是吧！
林黎说那不还是一个淋漓吗！是淋漓的淋去掉三点水的淋，黎跟淋漓尽致的漓没有一毛钱关系，也跟畅快淋漓的淋漓没有一毛钱关系，是黎明的黎。
姜明柏说你很会做自我介绍嘛，很适合去当小偶像，这段话用来当athphras也太合适了！林黎没听懂，ath……什么？
姜明柏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说朋友，你知道S○H48吗？
姜明柏这个人特色实在是太鲜明了，他活泼又大方，视林黎为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林黎有些时候甚至会想他何德何能能跟这么好的人当朋友。当然乐天派姜明柏是不允许他出现这种想法的，每次林黎说了类似的话他就会开始一通蹂躏林黎的脸，说哎呀也不要这么悲观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呀，比如阿狸你的脸就很软很好捏。
毕业之后他们都选择留在自己的家乡，但联络并没有减少。姜明柏来的那天林黎特地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他，姜明柏还像大学的时候一样穿简单但是很青春的衣服，反戴鸭舌帽，看见林黎的时候像热情的萨摩耶一样扑过来。林黎被他抱了个满怀，几乎是被按进怀抱里，他扯着嗓子说你不要太用力啊我要不能呼吸啦，姜明柏这才松了手，笑容灿烂像旺仔。
虽然说好了要宰姜明柏一顿，但林黎其实只是想随便吃吃，倒是姜明柏说自己提前做了攻略，说知道有一家餐厅做的还不。林黎瞟了一眼店名，江枫之前带他去过几次，确实还行，但是这家特色是牛排用的肉质好，鲜嫩多汁，高端人士都喜欢五分熟，江枫帮他点也是点五分熟。可惜林黎跟高端没有太大关系，不喜欢吃生的东西，每次吃都是含泪咽下的。林黎跟姜明柏说不然算了吧，我又不吃生肉，烤全熟又浪费肉质了。姜明柏说那就点全熟就好了嘛，点全熟怎么啦，有防范寄生虫意识不是很好吗？走走走去吃啦，我做了好多攻略准备一天带你吃一家呢。肉而已有什么关系，三十块钱自助里的合成羊肉片都是香的，全熟牛肉怎么可能难吃。别想啦走吧～
点餐的时候林黎随便点了几个菜，姜明柏问你很常来这家吗？林黎说倒没有，这怎么看也不像我的口味啊。有个朋友带我来过几次。姜明柏很欣慰，说我们阿狸终于交到朋友啦！林黎作势要打他，说你那么欣慰是干嘛！我又不是真的社交废柴。
等牛排上来的时候姜明柏先把林黎那份拿过来帮他切好，给林黎放回去之后又开始切自己的。林黎插着肉吃不由觉得很感动，天啊，全熟的，已经切成了合适大小的，肉质超好的牛肉啊！如果没有姜明柏，他怎么能拥有这种幸福！林黎开口跟姜明柏要说话，刚蹦出来个“姜姜”就被人打断了。
姜姜？林黎听见有人重复这个称呼，他抬头一看是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江枫和许至明，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能出现在一起。江枫重复完之后也没说别的话，就笑着看他，倒是许至明开口说话，说你不回家就是因为要跟这个人吃饭？
林黎内心OS那你不是也没回家吃饭吗！你们俩怎么能凑到一起的啊！不是说好的许至明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让你在乎的了吗？
姜明柏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修罗场，他问林黎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吗？林黎说不是，绝对不是。碰巧认识而已，不算朋友。
许至明阴阳怪气地重复，嗯，不算朋友。姜明柏眨巴眼说虽然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但我是姜明柏，是阿狸的大学同学来着。
江枫说姜？许至明说明柏？姜明柏不明所以，说对啊葱姜蒜的姜，明日复明日的明，常绿树的那个柏树。
林黎说打住，stp！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没有不让你们俩吃饭的意思。
江枫说谈点公司合作事项，跟小许总来吃个饭。林黎说嗯嗯好，不影响总裁们商谈了，还请慢走。许至明说你就没别的想说的？林黎被他问懵了，没想到自己有什么能跟许至明说的。许至明见他不回话，冷哼一声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姜明柏忧心忡忡地问你有交点正常的朋友吗？林黎说我确实和他俩不能算朋友的！姜明柏说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跟这种有钱人交朋友的话很可能他们只拿你当个乐子啊，你又这么好骗是吧……林黎说其实你在我眼里也算有钱人了。姜明柏说我不一样啊，首先我没有钱到能被人叫总裁，其次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奥特曼，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坏蛋，那我就是最后一个好人，每天晚上帮你关灯的那种。
林黎说我不需要你帮我关灯，在我回家前五分钟帮我把灯开开就行啦。
14.
吃完饭之后林黎带姜明柏逛夜市，几年前姜明柏已经来过这个城市一次，只是那次谁也没有心情逛街。夏天的夜晚很好，热闹而清爽，林黎穿短袖短裤兴致勃勃向姜明柏介绍陪伴自己长大的小吃摊。他每讲一个姜明柏就要买一点，其实全国各地的夜市区别又会有多大呢，姜明柏啃了只鸡锁骨，但是听完林黎的介绍就会觉得很有购买的欲望。
路过饮品摊的时候姜明柏要了甜牛奶和柠檬水，林黎从他手里接过甜牛奶，给我买这个干嘛？我这个年纪长不高了吧。
姜明柏含着吸管含含糊糊，不是刚吃完牛排吗？原汤化原食嘛。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林黎怒道，低头吸了口，确实挺甜。
林黎和姜明柏最后拎着大袋小袋的小吃回家，姜明柏替他开了灯，好奇一样四周看了看。你这个地方感觉和前两年没什么区别诶。
林黎说对，我也好久没久住这边了其实，一星期回来两三次吧。姜明柏吓了一跳，说你工作这么忙吗？不应该吧！工作这么辛苦没想过休息一下吗？哇都这样了你还特地请假过来接我啊！
倒不是因为工作原因……不上班你养我啊？林黎开玩笑地问他，姜明柏说我管你啊！我从小到大管你管到现在我管的还不够吗！林黎说给我打住！怎么突然就给我跳到小时代了，我还等着说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呢！
两个人笑作一团，很突然回到大学时期。他们俩社团报的影评社，由于林黎一看电影就困所以他的社团作业都抄的姜明柏，姜明柏要是写偏了他俩都完蛋了。好在影评社本来人就不多，到最后除了社长之外就剩零零散散几个人，林黎和姜明柏已经是出席率最高的了，怀有着高尚艺术情操的社长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社团人数不足五个就得被取消了。最后社长毕业之后姜明柏成为新任社长，从此影评社的大屏幕再也没有放过奥特曼和死小剧场版之外的东西。唯一一次看完整部电影是《夏目友人帐的剧场版，林黎说虽然说起来很搞笑，但我小时候也一直期待自己能有一群朋友，哪怕是妖怪也可以。姜明柏说哪搞笑了，不是很贴合实际吗？我们阿狸当然能交到很多很多很多朋友啦。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大三，转眼就要各奔东西的时候。实习前一天晚上姜明柏在宿舍里给林黎弹吉他，唱剧场版的推广曲。林黎跟他一起小声合唱：
“我曾这样遇见你，已足够幸福了。”
林黎把东西都扔到茶几上，姜明柏说我能去拜拜叔叔吗？林黎说可以啊，他在书房。照片在我卧室床头柜旁边。哦对了，忘了说你今天晚上估计得凑合和我挤一晚上了。
姜明柏去他房间拿了照片，林父去世得太突然，林黎选的遗照是林父当初单独拍的结婚照，年轻时候的林父温润而俊雅，面上满是幸福。照片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姜明柏摆在骨灰盒旁，郑重磕了三个头。起身走出书房的时候看见林黎坐在沙发上对着满桌子吃的发呆。姜明柏说我下周一就得开始工作啦，趁今天整两杯？林黎说我才不要，省得你又喝多了抱着我哭说对不起我！姜明柏说那都是我年少知发疯而已！怎么记那么牢！
林黎收了笑，说是因为我真的很谢谢你当时一直陪着我。
林黎捧着他爸骨灰盒回家的那天晚上姜明柏喝了酒，哭得比林黎还惨。林父这边人丁单薄，所以没人来指教他应当走哪些形式，林黎也并不想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想静静守灵。夜间熬到一半困得不行，姜明柏忽然开了书房门进来抱着林黎哭个不停，林黎原本已经麻木，看他哭又觉得鼻头酸涩，只好勉强说你怎么哭成这样？
姜明柏从他身上下来，冲林父规规矩矩磕三个头，林黎想拦，说你没必要走这个……你能陪我我已经很感动了。姜明柏打了个酒嗝说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叔叔也不会……
林黎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喝酒喝大发啦。姜明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抱着林黎哭，嘴里嘟嘟囔囔讲林黎听不清的话。最后一句听得很清，姜明柏说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阿狸，您安心睡吧。林黎跪了很久，久到腿都麻木，眼泪终于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