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一看酒到了,立马脸上开出了花。他也不等周靖把碗拿过来,举起酒桶直接大口豪饮了起来。
周靖坐在旁边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随后苦笑嘲讽道:“你也是,这哪有个大将军的样子!”
酒鬼不屑地哼了声后说:“反正就是个摆设,我又不懂打仗,能站着出来见人就不了!”
看着这个喝酒如牛饮的人,他摇头感慨:“别人都说摩柯七杰个个英武不凡,在云南你们甚至被崇拜成了神。可这些人又哪会知道,他们眼里的英雄全都毛病不浅。”
“老大成天神神叨叨,痴迷养生难以自拔,平日里不是在煎药就是在煎药的路上;老二好歹也算个读书人,口里经常教导别人克恭顺礼,而自己呢,专爱躲在墙角偷听人家说闲话;老三穷得叮当响,饭可以不吃,酒却绝对不能不喝。更可笑的是,从来舍不得喝好酒,三文钱的烂糟子都快当成老婆了!”
“用你管!”酒鬼回头怼了一句。
周靖不以为意,仰着头继续说:“老四到处搜寻古书遗卷,不爱看书却喜欢吃书,而且还要品评出个四大菜系来;老五更是个痴货,一个月都不出一次门,整天咚咚咣咣一顿乱敲,全城的木匠加起来都没他干活勤快;老六酷爱异兽,哪怕自己不吃都不能让那些宝贝畜生饿着了;老七喜欢歌女,行军打仗时兵器和粮草可以不带,八百舞姬却一个都不能少,而且还要每夜点名。这样算下来,也就他谢老七干过点儿正经事儿。说不定还真能给你们这群光棍儿生下几个侄儿来。”
谢三清辱骂道:“你他娘的,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几兄弟平日里爱干嘛关你这鸟人屁事!”
周靖爽朗一笑……
谢三清:“我还问你呢,之前三个月都攻打不下来的汝南城,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周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确实是急坏了,所以快马加鞭给七将军写了封信。”
谢三清轻蔑地说道:“其实不问也能猜得出来。这种阴招,也只有那鬼滑头能想得到。”
“是啊!如果早点问他就好了。能早点儿攻下汝南城,五常也不会……”他还是没忍心说出口,仰头望着穹顶一直沉默着。
谢三清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放下酒桶骂骂咧咧:“这事儿与你关,是他自己太混蛋了。事先早就商量好的,也不知道这蠢货心急个什么?不仅打乱了老大他们的整体布局,连自己那条命都给搭了进去,到现在脑袋还在别人城墙上挂着呢。更可气的是他这一死弄得襄阳军军心大乱,这是咱们日后攻城的主力军啊,最后全都给折了进去。说到底,他不是摩柯的罪人,那谁还能是?”
似乎没解气,猛灌了一口酒后继续骂道:“简直是鬼迷了心窍!早破城有那么重要吗?他就不能等等这边?城一破势必会引来刺客,这一开始都是给他分析过的,他一个剑秀境逞个什么能!好大喜功、居功自傲、固执己见,刚愎自用,想当初就不应该听老大的话带他出来。你见过哪个将军还没立什么战功先让别人改叫他元帅的?穿得那么光鲜亮丽,别人不来杀他那去杀谁?蠢货!死有余辜的蠢货!……”
周靖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酒蒙子,等他骂累了气也消了后才缓缓说道:“你虽然骂得最凶,可我知道在这七兄弟中你最喜欢的也是他。因为他和你很像,迷上一件事物这辈子都不会撒手。他是器痴,而你是武痴!我能看得出,他死后最伤心的其实也是你。你平日里虽然也乱喝酒,可哪有现在这样不知轻重的?我问问你,自从他死讯传来,你这件金甲再脱过没有?你难道不是一直在等那些人?”
酒徒饮酒,沉默言……
“三清,这样做真得没什么意义。当初也只是担心他们会派刺客,所以才会让咱们来兜底。现在既然知道刺客肯定会来,那应对的方式就有千万种,你作为大将军又何必故意彰显在这里呢?”
懒散随意的酒鬼不知何时突然目露剑芒,可他依然没有说话,每喝一口酒都仿佛在嘴里嚼着什么东西。
周靖:“前几天四将军加急送来了一封慰问信。介意我让偏将以上的军官全部换成普通士兵装扮,而且拒绝身后佩跟亲随。所有军中议事必须在营帐内进行,连营帐样式也要统一更换,不能从外面一眼就辨认出等级来。我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你看现在,连我都穿上了兵长的衣服,你又何必执拗呢?”
谢三清仿佛没听到似的……
周靖看着他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可是同胞兄弟啊,哪来那么大的仇怨?非要闹得现在老死不相往来吗?”
话还没说完,听话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撂下一句“你别管”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周靖看着这个多年挚友,想继续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