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温不胜仰躺在地上,慌张地不断向后爬。恐惧让他牙冠止不住地颤抖着,次次都能咬住舌头。整个人含糊不清地回应道:“他说‘不退’,他死的时候说的是‘不退’!”
“不退?……”谢三清有些伤神地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你懂什么是不退吗,又在逞什么能,傻瓜?”
温不胜见有机可乘,纵身一跃朝着对面连刺数剑。提剑虽快,后来丢剑其实也很快。他继续瘫倒在地,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谢大爷,不,谢爷爷。您别多想,我只不过想再试试您的武功罢了,绝恶意啊!您弟弟脑袋真不是我砍的,是青城派的孙玉风,您可以去找他报仇,又或者我去把他给您骗出来也行,求求你不要杀我。”剑仙温不胜,这个嚣张至极的人,居然委屈地哭了起来。
“对了,我当时威逼他学狗叫,他虽然不做,我却可以做。只要您高兴,怎么来都行!”说着,温剑秀扬起脖子,在自己放言要将对方砍成肉块的那个人面前,狂吠不止,声似亦形似。
营帐内,一个人在慢悠悠地向前逼近,而另一个人则是在慌乱的拼命往后爬。这仗打得!被杀的人毫发伤,而杀人的人却几欲死绝。简直是赔得个底朝天!
此时,地上微起霞光,极速变亮,咔嚓一声巨响,天雷以万钧之势砸下……
“住手!……”
浓烟滚滚,久久而散。
在那烧焦的尸体旁稳稳地站着个仰头饮酒的醉鬼。酒鬼看了眼面前那块黑炭,又瞥了瞥旁边刚摆出剑姿的中年道人,不屑地说道:“雷剑果然声势浩大,张道长亦是雷霆手段,在下佩服,佩服。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你出剑时早已弃队友生命于不顾,可为何在雷劈下来后又要大叫一声‘住手’?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心软了?不可能吧!”
张灵玄怒斥:“恶魔!你这魔教恶魔!居然击杀我正派四位剑秀,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谢三清一奇:“堂堂天师下凡,这栽赃嫁祸的手段使得倒是出神入化。敢情这温不胜好赖是死在我这个魔头手上了?你谢灵玄不管如何都是在为正道除恶,替队友报仇了?好手段,可是学不来,实在是学不来!”
张灵玄心中更是腾起一股子杀意,剑至胸前,轻念咒语,利剑挥出,一道道惊雷由远及近快速向谢三清劈来。
声势浩大,前方一路全都变为焦土。只是谢三清早已站在三步之外,刚好不在雷电所劈范围内。
迎着对方失望至极的眼神,张灵玄气得手都在颤抖。他又是轻念一阵密语,数道天雷以阵法结构同时倾泻而下,大将军营帐近一半直接被烧成了虚。黑烟四起,这是雷刑,更像是天怒。也真应了温不胜当时所说的话:“剑仙一怒,神魔尽退!”
只不过这雷阵刑法貌似能狙杀神魔,但却截不住一条游鱼。既是阵法群雷,那肯定会有空隙。虽然烧得一片尽土,可依然有狭小的空间逃脱于雷刑之外。而那酒鬼正好就站在一那片空隙上,若其事地继续喝着酒。
张灵玄又惊又怒,准备变换招式。
“张道人,要打就好好打。成天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出来有什么用?”
见对方被气得满脸浮肿,谢三清诚心说道:“即是剑客,还是比拼剑术最好。想你龙虎山的五雷天心诀,开教至今,传承数百年,我想厉害之处不可能只是下几道响雷哄哄孩子吧?实话和你说了吧,你下再多天雷都不可能劈到我,一不小心劈到你自己倒还有可信些!”
张灵玄狐疑不定,竟不敢上前妄动。酒鬼扔掉手里的空瓶子后显得百聊赖,于是又开始在一处破烂里搜寻起来。一边翻找,一边解释:“我谢三清所练的招式名叫龟镜麟剑。先说这龟镜,能看穿对手体内气海灵运的流转走向。任何秘法仙招、引物驭物,在我眼里皆是虚妄。对了,我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天子望气,含笑杀人’。怎么样,霸气吧?”
说来幸运,还真又让他找到了半瓶遗酒。酒鬼喜形于色,可刚打开壶口,一道紫电居然直射而来。也多亏他身手敏捷,然而在躲过此招的一刹那,张灵玄提剑飞至,连出数招,口里还不住咒骂着:“邪魔外道!胆大妄为!居然敢妄称天子。看我不宰了你!”
谢三清用两根手指接着剑尖,显得气定神闲。他略微不解地问道:“不就是个名字吗?张真人何来如此大的火气?你既然不让叫天子,那我就改成‘乌龟望气,含笑杀人’也行。毕竟天子和乌龟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
张灵玄被这厮气的几欲喷血,可越是出招,越是惊惧。仿佛对手真得能看穿自己剑招一样,早早地摆好姿势等着自己剑锋落下。仅凭两根手指,看似在拦截剑招,实则在指引剑势。他越是这样想,越是冷汗直流。眼前看到的似乎已不是手指,而是一张巨网,任你肆意折腾,始终是被别人瓮中捉鳖。
酒鬼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补了口酒后说道:“我的后半招名叫麟剑。麟剑非真剑,而是一种剑心诀。依此神通,凡我身前一臂之内,皆是剑意反杀之地,即使是义父持剑我亦不惧。”说完,谢三清以诡异身法躲开了雷剑直刺。可正当雷剑刺空后顺势向前之际,一手臂平行于剑势逆向而出,接连捅破张灵玄华盖、神藏二穴道,并向其檀中直击而来。
还好这张真人反应及时,猛踢一脚后侧身躲过剑指,整个人连忙后撤,翻身摔了出去。
酒鬼立身而视,眼中充满敬意。
“张真人好手段!有你在就好多了,我起码能玩他个一夜。逃,我劝你就别想了。神藏、华盖二穴已破,真气外泄会愈发严重。再过半个时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再使出雷法来。不过不要紧,我绝不会杀你的。我会把你锁进笼子里,哪天兴致来了就放你出来陪我玩上一玩,可好?”
张灵玄慢慢爬起身,面容扭曲,眼神黯淡光,堂堂华彩天师瞬间变了样,显得是那么得颓废和助。他肩膀低垂,全身微抖,似乎还发出了一阵哀怨的沉吟声。没过多久,整个人又突然镇静了下来,眼中悲喜,空洞神。紧接着他左手举剑至顶,右手连点数处秘穴,双眼腾起凌厉杀意,口中念念有词:“熊炎祭身,赤霞千里,融魂解魄,五雷天决……”
空中轰鸣阵阵,乌云布集。一道粗壮雷柱破云而出,直劈到张灵玄身上,身体瞬间化为灰烬。而那雷柱在吸收尽张灵玄功法后居然折弯成五股异雷以目不可接的速度朝谢三清直射而过。五雷又有五色。橙雷最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击中其肩膀,所幸力道不大。黄雷最猛,在被他闪身躲过去后,直击身后土地,爆出一个巨大的坑来;赤雷炫目,可似乎准头不行,打在了旁边柱子上,整个柱子应声折断,燃起熊熊烈火;绿雷竟会折返,谢三清刚避过去又反向迎击其背,亏得他微调身躯,雷电虽穿其身,却并没有击中要害;最可怕的就是那道紫雷,在他被绿雷击中后,紫雷顺势进去体内,谢三清全身一下子麻痹了起来,真气内力,气海灵运全都混乱序,微一用功立马全身像被电击了一样生疼。他盘膝而坐,调匀呼吸,想慢慢将这股子雷劲给压制下来。
周靖不知何时手里提着一壶酒从帐外走了进来。看了看周边那四具剑秀的尸体以及横叉在地上的雷剑,啧啧叹道:“为杀个小小的剑秀,他们也是真下血本!”说完,慢慢坐到谢三清旁,一口一口地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