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钟述闻不想说得太具体。
“那怎么着,赶紧去找人家呗?在这儿一个人悲秋伤春闲得没事干啊你。”谢杨嘉催他,“他四川哪人啊,住哪的?快快,订票啊,马上飞,我跟你一块去,今晚就杀他个猝不及防。”
钟述闻冷声道:“不知道。我不去。”
“哎你跟我别扭别扭就算了,但这事性质不一样吧,我看你就认栽算了。不然干嘛翘了好几天班,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玩什么虐恋情深啊?”但凡涉及此类情感问题,谢杨嘉便要高谈阔论发表一番,轮到钟述闻,他兴致就更高了。
“你敢说你没动心?还有啊,我还记得上回看你手机相册,里头就有张三四年前的合照。那时我还纳闷呢,那氛围看着就有猫腻,谁知道后来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啧,我越看越眼熟……”
“闭嘴。”钟述闻嫌烦,作势拿东西掷他,“干你的活儿去。”
“行,终身大事呢,你自己想想啊,我喂猫去了。”
钟述闻劝服自己接了他递来的台阶,顺着思路想了想。
既然这样,暂且就把丁寻曼的风尘浪荡拜金当作他的本色,甜言蜜语都是他披的狐狸裘皮。
那么他的牵肠挂肚、心肝煎熬岂不正中丁寻曼下怀。丁寻曼要是知道,恐怕还会以此为乐,沾沾自喜,当作调戏卖弄的谈资。
还要有多少人受害?丁寻曼这样狡狯又手段高明。
钟述闻自问从多余的仁义之心,如今也被逼得生出二两红肉来了。好,那就如谢杨嘉所说,连夜摸黑过去,搅乱他继续为非作歹的计策,绞杀他蠢蠢欲动的贼心,把他锁起来绑起来。
只当为民除害。
钟述闻阴翳遮盖的面孔上总算袒露一丝笑意。他发微信给谢杨嘉,心情明媚:你那个朋友,萧呸?他们认识,她应该知道地址。帮我问问,随便找个借口,谢了。
谢杨嘉很快回复:喂,是佩!好好一个名字,这么醋呢钟述闻?她好像是江苏人,具体哪的不知道,等会儿。
等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果然还得靠我。我问她在哪,说想找个地方旅游玩两天,请她做导游,顺便就问到了丁寻曼,她说两天前刚见过呢。南京啊,我还真没去过,我们什么时候走?
刚见过。钟述闻眼里只剩下这三个字,顿时如坐针毡,关上电脑,订了当晚最早的航班,胡乱收拾了几件行李就动身了。
夜里十一点到机场。
“你这哪像是第一次来,明明是归、心、似、箭啊。”谢杨嘉忍不住调侃,“在酒店先住一晚又怎么了?会害相思病暴毙吗,这么晚了,干嘛还去扰人清梦。”
“你自己先去。”钟述闻走前不忘损他一把,“还是你一个人害怕?”
谢杨嘉抬腿欲要踢他,“快滚!”
他沿着谢杨嘉发来的地址一路找到了蓬莱街。这里人声鼎沸,大排档前三五成群的食客围坐着碰杯吃酒,正经宵夜反倒沦为下酒菜。钟述闻稍作逗留,想细细观摩丁寻曼的生存环境,不想腌了一身佐料味,于是作罢,加紧步伐离去了。
踏上黑暗楼道里的水泥阶梯,他抱着说不清的忐忑,因此脚步有些沉坠,爬三层楼而已,竟花了五分钟的功夫。
敲不开的门,门内可能出现的其余陌生人,丁寻曼未知的态度,都成了他心中的怯。
钟述闻愤恨这样的自己,为了彰显出正义凛然,刻意将门板敲得咚咚响。
骂嚷声先一步从室内传来,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接着拖鞋在地板上剧烈摩擦,脚步声越来越近,门猛地被人打开:“你是谁?大晚上要做什么!”
睡梦中惊醒的女人披头散发,手上提着菜刀,满脸防备看向钟述闻。
他反应不及,脱口道:“我找——”见她面色不善,又吞下丁寻曼的名字,借着灯光往门牌号上一瞧。
302?
钟述闻迅速翻出和谢杨嘉的对话框确认:凤栖楼三层西户。
东南西北。
他环视一周,发觉弄了方向。
“抱歉,我敲门了。打扰您休息了,不好意思。”钟述闻再如何理直气壮也霎时萎缩了,同手同脚僵硬转过了身,计算着继续去敲对面的门还是先下去避一避。
“还不走!大半夜鬼鬼祟祟,变态!”她用刀背将门框震得哐哧抖动,“神经病赶紧死远点!”
钟述闻决定立马飞下楼梯,活到今天他头一回遇到这种法还嘴左右为难的憋屈局面,刚踏出一步,身后又是一连串咒骂。
陈小香迷迷糊糊地从房间走出来:“怎么了……”
“卧槽,刀怎么卷边了,妈妈妈停下来啊!”她空手去夺刀,她妈仍一副怒容,把刀举过头顶任她怎么蹦跳也够不到。
这时丁寻曼也忍可忍打开门查看情况,他惊愕地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探出身去抓着钟述闻的手腕,把他拽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