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下,百花院裡早已人聲鼎沸熱鬧不已,老鴇難得見到長得如此俊俏的客人,連忙整理好髮髻熱情招呼仇梟等人,聽江沉楓提及她們家花魁又收到錠銀子,立即叫來個眉眼帶笑的丫鬟將三人領到二樓廂房請他們稍作等待。
邢鵂並不清楚他們為什麼非得來青樓看花魁不可,但既然仇梟答應了江沉楓,他也只好沉默隨在倆人身後。偶爾掃過周遭客人及各個環肥燕瘦的姑娘,深感今日體驗良多,不止見到古代街景竟還進了青樓,過得可謂多姿多彩。
邢鵂從沒想過自己能有踏入聲色場所的一天,以前他因不飲酒也沒多少朋友,從未涉足夜店之類的地方。這一來古代還給他長了見識…雖然看有些人衣衫半解、旁若無人地在親親我我是會有點不好意思。
丫鬟送他們到廂房後便退了出去,邢鵂在薰得芳香的房內四處看了遍,待仇梟拍拍身旁空位就乖乖走去坐下。
不一會兒,丫鬟端了酒水帶著三位濃妝豔抹的豔麗姑娘進房,三位姑娘一見仇梟等人的樣貌立即互望一眼笑開了花,坐到仨人身邊殷勤地為仨人倒酒。
服侍邢鵂的姑娘看他面色嚴肅本有些懼意,後來注意到邢鵂僵硬的躲酒動作和青澀反應誤以為邢鵂面薄,樂得掩嘴嬌笑,直接就往邢鵂腿上坐去。
邢鵂慌亂之下忙往仇梟方向挪近,結果那姑娘坐了個空,拿著灑了的酒杯與仇梟身旁姑娘疑惑地交換著眼神。
仇梟身邊的女子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可是嫌香兒服侍不周?巧兒先替妹妹給您賠不是。”
邢鵂求助似看向仇梟,仇梟正因邢鵂滴酒不沾又不近女色感到滿意,同時卻又更擔心自己的猜忌而神遊太虛悶頭喝酒。
江沉楓見勢不對也容不得美人難過,忙解圍道:“巧兒姑娘還有香兒姑娘請別擔心,我這朋友怕生。”
香兒這才重拾笑顏貼了過去,放鬆身體將全身重量倚靠進邢鵂懷裡。
肌膚接觸的不適感覺令邢鵂猛地一震就想將香兒推開,轉頭一看仇梟並無任何反應還讓那巧兒坐得極為靠近,心底不禁冒起些酸水,探訪新地方的新鮮感被拋諸腦後,黑著臉將怒意轉到美人在懷的江沉楓身上。
“呃...邢鵂你為什麼這麼看我...咳、咳咳!”江沉楓被看得直冒冷汗不小心咽到口酒,身邊姑娘立即貼心地為他順了下背。
香兒窩進邢鵂胸膛輕笑了聲,呼吸間聞到邢鵂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不禁好奇:“邢公子用的香味還真特別,可否告知香兒是在哪兒買的?”
香兒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仇梟倏地回神揮開巧兒的手,將香兒推離邢鵂腿上:“都出去。”
“公子?”巧兒強顏歡笑欲向仇梟撒嬌賣好,仇梟懶得多言丟了張銀票斥退她們仨,一旁的江沉楓努力將自己縮小,尷尬地撇開臉專注喝他的酒。
總算擺脫香兒的邢鵂掃了下衣服前襟,指尖摸到個硬物想起懷裡揣著早上的麵人,掏出帕子攤開一看,鴞鳥和小狗皆被壓得有些變形。
仇梟瞧見邢鵂臉上鬱色,心有不忍放軟了聲音:“壞了就算了,明早我再給你買。”
邢鵂搖搖頭,小心將帕子重新包好收入懷裡:“沒事,屬下只要這兩個。”
麵人不是多麼耐久貴重的東西,味道如何邢鵂也並不清楚,一開始他只是圖個新奇,後來仇梟給他買了這倆麵人他才想儘量收久一些,待到倆人時再和仇梟分享。
“這是您送屬下的第一樣東西。”
因為是第一樣,就是花費更多銀兩裁製的衣裳、荷包甚至銀票都沒這麵人讓他喜歡。雖然變形後樣子有點可笑不能再拿來欣賞,但又不是不能入口,只是不好把東西分給仇梟難免有點遺憾。
仇梟聞言少有的對自己的疑心起了愧疚,溫柔撫上邢鵂的頭:“回谷後我親手給你捏新的可好?不過我從未給別人捏過麵人,可能沒那老師傅手藝好。”
低垂的眼睫因這番話震驚輕顫,邢鵂心底瞬時湧現不小感觸。
他並不在乎仇梟究竟做得好與不好,重要的是仇梟其實無需理會身為隨從的他卻願意開口承諾去做這麼個在別人看來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兒,就算最後只是空談也無所謂。
活了一世人,就連愛他的母親也未能完全尊重他的喜好和生活方式,認識與不熟的人總說他不該浪費金錢和閒暇時間在孩子氣的興趣愛好上,勸他早日成家生子才為完整人生,他個人的想法和意願彷彿只是附加品毫不重要。
唯有仇梟不同。
名義上是主僕卻待他挺好,聽他說話還願哄他。
一直以來以堅強為護盾從不願承認空虛的左胸口處浮現出讓人怯懦的心情,之前不敢確定的心意開始發酵,隱隱作痛的酸楚昭示著淺顯易懂的答案。
邢鵂抬頭望向讓他初次體會到心動的人,點了點頭勾起淡淡淺笑。